他用一種深思熟慮般的語氣打探道“你剛剛說,劍氣、法訣、符咒,甚至佛道金光都傷不聊你。我的劍之前從你身上劈開,感覺輕薄無物,就好似斬開一片空氣。”
灰霧當然不會傻到自曝其短。
它漂浮盤旋在楚天闊上空,對楚天闊的喋喋不休冷眼旁觀。
“要是普通物件都碰不到你,你的魔生中,究竟該錯過多少樂趣”
楚天闊時不時地轉動一下眼睛,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跟這片灰霧搭話。
他且言且笑,同時發揮自己豐富的想象力
“就比如說,馬上就要到春天了,春天是放風箏的好季節。你這形狀七仰八叉、犬牙差互,外貌如此不規則,只要在尾巴上栓一條細線,天然就是個很有個性的風箏。”
“哦對了,你甚至不用放飛,就能自己往上飄假如你身上能掛住東西,我在你尾巴上栓條細線,豈不是能在今年的放風箏大賽里屢戰屢勝”
楚天闊一邊描繪著那個場景,一邊在自己勾勒出的場景中笑了起來。
灰霧大概忍了又忍,直到此時終于聽不下去。
它的聲音雌雄莫辨,又細又冷“你已經不停口地說了整整兩個時辰了。”
“可不是嘛。”楚天闊笑道,“說的甚至有點口渴,能招待我一壺茶水喝嗎”
假如灰霧也有眼睛、能用神態表達心情,那此時此刻,它大概滿臉都在盤算著,怎么讓楚天闊咬斷自己的舌頭,再把斷舌連血一起吞下去。
楚天闊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危機的降臨一般,悠然笑道
“我都已經說了兩個時辰,你卻還一直盤旋在上面監視我,距離不遠不近看來給你吃歡樂的感情,無法傷害到你,是嗎”
灰霧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只不過,就算你把嘴皮子說爛,我也分毫無傷,甚至還能吃上兩口。”
楚天闊當場打蛇隨棍上“哦,也就是說,你也能以快樂為食,但就只是挑食而已啊。”
挑挑眉毛,楚天闊的口吻放得親近了些
“不是我說,魔兄,負面情緒吃起來是什么口兒的是甜是咸我光是聽著,就覺得帶一股泔水味兒。你日日拿這些東西下酒,是不是也太委屈了一些”
灰霧冷笑道“那自然是你人類無法理解的美味佳肴。”
“真的嗎”楚天闊打死不信,“臭腳丫子味兒吧”
他眼也不眨地一連報出一長串名單,每一項聽著,都會讓食客想把他摁死在咸菜壇子里。
“八尺大漢的汗腳味兒狐臭患者的腋窩味兒尸體腐爛三天三夜冒泡長蛆味兒或者是”
灰霧大概忍了小半盞茶時間,終于忍無可忍。
另一邊,楚天闊仿佛報菜名一般,好像可以就這樣無窮無止地說下去。
說到后來,他甚至還掌握了編排的心得,越說越押韻了
忽然,楚天闊的牙齒在人為控制下,重重地磕上了舌頭“哎呦”
世界總算安靜了。
然而片刻以后,楚天闊拖著受傷的舌頭,含糊笑道
“你也愛吃,我也愛吃,看來,咱們兩個誰也不服誰。”
“不如這樣,你給我整頓一桌酒菜,讓我美美地吃上一頓,你順便嘗嘗我的心情燒花鴨、燜白鱔、蟹黃醬、櫻桃肉,我保證我吃每道菜時,洋溢出的心情都不一樣。”
這番把戲,自然輕松被灰霧看破。
它陰沉地問道“你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怎么不去勸老虎改吃素”
楚天闊微笑道“你如果現在放了我們三個,我出門后見到的第一只老虎,我一定勸它吃素。”
“你做夢。”
“所以你想讓我閉嘴,那也是做夢。”楚天闊哼笑一聲,繼續報名兒。
“這負面情緒,就是墻角霉菌拌臭醬味兒、打掃了十年鴨棚的鴨臊味兒”
“夠了。”灰霧沉沉地說道。
然后當天晚上,居然真有人整頓了一桌酒菜,送到門前。
楚天闊被灰霧下了劍,并且只有兩根手指和手肘以下能懂,卻不妨礙他一口菜一口酒,菜湯還拌拌飯地吃得很香。
“其實在克服口味這事上,我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