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已經不能在此多加停留。
床柱筆直棱硬,難以攀援,緊閉眼睛的小青蛇剛剛爬到一半,就啪嘰一聲摔在床腳。
它暈頭轉腦地打了個滾,原本被洗干凈的小青蛇,又變得有點灰撲撲的。
留意聽著來自上方的動靜,直到確定言落月沒被自己吵醒,小青蛇才翻了個身,覆蓋在雙眼上的瞬膜也緩緩睜開。
有那么一個瞬間,晶瑩的蛇身浮現出一道淡淡的人影,影子的顏色漸漸凝實,好似下一刻就能變成一個眉眼精致艷麗的男童。
然而在成功化人的前一刻,一道血紅色的不祥印記,卻先一步從男孩的皮膚下凸顯出來
男童雙手卡住喉嚨,未等化人成功,就重新被打為蛇形。
玲瓏剔透的小青蛇痛苦地在地面上來回翻滾,頭和尾巴不斷撞擊著地面,像是一條被放進油鍋里活煎的小魚。
在咒印的折磨下,它連豎長的蛇瞳都擴散開來,然而除了嘶嘶的抽氣聲外,任小青蛇如何努力,也無法口吐一句人言。
許久以后,刻骨的疼痛漸漸淡去,小青蛇才筋疲力竭地攤平。
蛇是變溫動物,分明沒有汗腺。
然而此時此刻,地板上卻隱隱透出一個潮濕的人形印子,非常輕淡,卻彌散著不容忽視的淡淡水汽。
咒印已經在慢慢松動,這個過程或許痛苦,但比起從前,總歸好了很多。
上一次嘗試變形的時候,在咒印的束縛下,他連一個勉強的人影都無法凝聚。
而這次,他甚至能在現實里留下些許痕跡。
戀戀不舍地翻過身,小青蛇回首,朝木床的方向望了一望。
它有意控制著視線抬起的角度,并未打擾到沉睡的言落月,只是很小心地很小心地,瞥了言落月從床沿垂下的一縷頭發一眼。
他記得之前的那次見面,當然也記得那根奇妙的木簪。
他亦會記住纏住手腕時,從對方腕間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
除了被敵人捏住七寸的時候外,身為冷血動物的蛇形,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近在咫尺的溫暖。
他更是記得這個女孩兒。
小青蛇在心中默默地想道第二次了。這是我第二次受她的恩。
只可惜,漸漸恢復的力量,已經在從它的每一片鱗片縫隙里緩緩涌現。
雖然、盡管、即便
可它真的該離開了。
小青蛇扭回自己的腦袋,緊緊繃住脖子,往外爬行了幾步。
但一兩秒鐘過后,它還是忍不住繞了個圈,又懊惱地翻起尾巴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木床上,言落月還在黑甜鄉中沉眠。
小青蛇圍著床腳轉了一圈,終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爬上低矮的柜子,沖著自己早就看好的目標伸出罪惡之尾。
它的尾巴尖一挑,就勾起了一只言落月用來扎頭發的、毛絨絨、雪雪白的小發飾球。
回身一口咬住尾巴,小青蛇撕下一片晶瑩剔透的鱗片,代替絨球放回桌上。
這一次,碧綠的小蛇用尾巴卷著一只白絨球,從門縫里悄悄溜走,義無反顧地行遠。
小青蛇翻過門檻,再越過院落。
凌晨的第一縷曦光伴著破曉的雞啼自天幕映下,若是此刻有人未眠,便能借著這一縷微弱的光輝,目睹到奇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