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聽到兩人離去的動靜,才抬起頭瞅了一眼,恰好從門口侍衛們關門的縫隙里瞥見了倆人一前一后離去的背影和院子里白皚皚的雪層。
他忍不住將手握成拳頭煩躁地捶了捶屁股下的軟榻。
墻壁上明亮的玻璃窗被四個指頭那般寬的厚木板橫七豎八地釘在一塊兒封得死死的,從木板縫隙里露出來的天光將彼得線條清晰的側臉照得明明滅滅的。
康熙和福全沿著青石路往后院里走,從天空上飄下來的細雪沒一會兒就在兄弟倆肩膀和暖帽上落了薄薄的一層。
福全看著康熙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不由笑道
“皇上,您提的要求著實很有吸引力,可五分之一的領土可是好大面積呢,奴才覺得彼得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您說沙俄人少,咱大清現在人口也不算多呢,盛京那邊雖是龍興之地,可氣候嚴寒,如今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往這邊搬遷了,奴才覺得領土大固然好,可人口不多,領土無人居住占領,長此以往下去終究還是有守不住的風險啊。”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覺得整個人從頭到尾都清醒了,對著福全感慨地說道
“二哥,朕知道你說得是實情,可論語有云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人的氣性是會在憋屈的環境里一日一日磨沒的,朕如果不一上來就定個難以實現的大目標,那么后來所取得的成就也不會大,和人談判也如此,彼得最初覺得四分之一領土太多了,不愿意給朕,拒絕了朕;朕降到五分之一,他還覺得多,再次拒絕朕;朕初次起得調高,沙俄領土廣袤,即便是十分之一的領土給我們,我們都是賺的,朕沒有什么損失,充其量是供養他幾年罷了,可他已經連著拒絕朕兩次了,或許等時機成熟了,七分之一,八分之一,九分之一的土地,他就愿意割讓了,咱有的是時間給他耗,等他記著親政時,著急的是他,不是我們。”
福全耐著性子聽完這話,也樂了,用手捋著下頜上的短須搖頭笑道
“皇上說得也是,怎么算咱都不吃虧,彼得能奪回大勸興許咱能取得他承諾的好處,若是他沒能耐,搶不過自己的皇位,那咱扣留一個沙皇在京城,毛子們也覺得顏面無光,沒法動我們。”
康熙笑著點頭,隨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側過身子對著福全詢問道
“二哥,你這回逮到一條大魚,可謂說是功勞不小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嗎你說出來朕必定滿足你。”
福全聽到這話,眼前瞬間一亮,忙停下腳步對著康熙拱手道
“回皇上的話,奴才確實有個不情之請,在心里面藏了好多年了,想要讓皇上滿足呢。”
“哦那你說來聽聽”
康熙聞言也生出了些興趣,索性轉過身子看向一米遠的裕親王。
福全強忍著激動,作揖道
“皇上,奴才很感激您和皇貴妃能讓穆爾登格在學院成立之初就進去讀書,等明年暑假她就畢業,也是大姑娘了,奴才知道宗室里的格格撫蒙是老祖宗們定下的規矩,公主們都能屈尊遠嫁到蒙古,奴才的女兒自然是比不上宮里金枝玉葉們尊貴的。”
“可奴才和福晉都三十好幾了,膝下卻只有這一雙兒女,偌大的裕親王府里也只有這倆小主子,空曠得都能跑馬了,昌全這孩子奴才從未擔心過他,可穆爾登格是奴才第一個孩子,又是奴才唯一的小棉襖,奴才這兩年一想起她越長越大了,過不了幾年就要撫蒙了,就心里難受得緊啊,還請皇上能看在奴才這回立功的份兒上,可以免了穆爾登格撫蒙的婚事,讓她留在京城里,這樣奴才和福晉離她近,也能沒事兒的話,多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