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裹挾著料峭的涼意,江南卻已滿目皆春。
凌城。
這座以經濟聞名的城市,只是位于三線范疇,在全國知名度排名平平,說出去沒幾個人聽過。但本地居民都清楚,凌城藏龍臥虎,隱匿著許多從改革開放那會發跡的土豪,經過兩三代人經營打拼,或許能夠摘掉土豪這種略帶貶義的標簽,勉強能夠稱作世家。
薛家,就是凌城里數一數二的世家豪門。
薛家老宅坐落于市郊,依山傍水,用經典的江南庭院雕琢出富有仿古意蘊的豪宅,粉墻黛瓦,亭臺樓榭,沒有沾染絲毫銅臭氣,仿佛穿梭到千年以前。
一間小院尤為獨特,種植著各式各樣的鮮花,六月雪,黃素馨,探春,都是文人墨客喜愛的花卉,五顏六色,炫艷爭奇,是北方難以見到的典雅景致。
院內站立著一道窈窕身影,對著一株潔白無瑕的廣玉蘭怔怔出神,吹彈可破的肌膚,比起以面前的廣玉蘭
也不逞多讓,在旁邊姹紫嫣紅的月季折射下,倒映出人比花嬌。她從廣玉蘭的花枝摘取一片肥厚的綠葉,從中撕開,再撕,隨手丟在泥土里,紛紛落下。
薛如意。
凌城薛家的大小姐。
自從回到凌城,薛如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似乎是祭奠逝去的初戀,又像是對父母的提議無聲的抗爭,十來天都沒有走出過這個庭院,不怎么吃飯,話也不多,每天只是折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做一個與世無爭卻又事事必爭的小女人。
初戀,對于一位懷春的少女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況且又是在外在條件的逼迫下強制分開,薛如意無法釋懷,又找不到途徑發泄,因為始作俑者是她的父母雙親,強迫女兒嫁入豪門的親生父母。
思念以及怨念愈來愈濃,導致平日里遇到任何事都一臉呆萌的大女孩,眉頭堆積著一種厚重的陰霾。
薛如意剛要將一朵六月雪踩在腳下,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略帶無奈的感嘆,“一草一木皆有生命,你這么
做,跟殺生無異。”
永遠都是一襲白袍示人的薛木魚。
薛如意停頓了半秒,還是一腳狠狠踩在潔白如玉的花朵上面,原本亭亭玉立的嬌艷花朵經過大力碾壓,立刻殘敗凋零。
薛木魚又是一聲嘆息,“何苦呢。”
薛如意咬著嘴唇道“你信佛,爸媽也信佛,你有沒有告訴過他們,若是把我扔到紈绔的手里,我的下場比這六月雪還凄慘。為了一株花,你們可以放下屠刀,可以悲天憫人,但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和親妹妹,竟然能狠下心把我推進萬丈深淵”
薛木魚摳了摳手心。
這個問題,比跟縱橫江北的張烈虎掰命還要讓他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