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轉眼就過了,三人各自把寫好的呈上去,由那白衣女子送進暖閣。
當然,第一關并不會急著宣布答案,只會公布過關與否的結果。
沒過多久,白衣女子出來,道“三位公子都過關,還請進行下一關,羚羊掛角。”
三人早有準備,各拿出一個錦衣,交給白衣女子。
這“羚羊掛角”的名目,雖叫得玄虛,實際上卻是送禮。而且不是普通的送禮,至少要讓收禮人感覺到新奇,也就是說從沒見過,或者聽過但沒見過。
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多,但誰知道魚幼薇什么見過,什么沒見過。
燕離對這故弄玄虛的闖關方式,愈發反感起來。
不多時,白衣女子出來,要求三人準備第三關,并列出了題目“小姐說了,要求三位現場彈琴并唱出方才的作品,誰的境界更高,誰便是今年的入幕之賓。”
這里不但是第三關陽關三疊的爭鋒,還是第一關曲高和寡的較量。
把自己的作品演繹出來,即是說,演繹的人要一面彈一面唱,這十分考驗技法和心境。
“我先來”衛鈞第一個高聲叫道。
隨后轉身,朝他身后一個老先生道“先生,只要拿下這一場,包管你一生榮華富貴”
那老先生淡淡點頭,只管去到臺上。
這時臺下人精神一震,知道今年三關高潮來了。
老先生不理臺下,徑自坐在琴臺上,手觸琴弦,便陷入了自我的境界。他彈的正是琴曲陽關三疊。
“阡陌曲徑竟生寒”
作的是詩,第一句便透著古樸與蒼涼,還有對現實殘酷的無奈。想來那位老先生的境遇實在不怎么樣,否則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的琴技不算特別高明,但配著他蒼老沙啞的獨特嗓音,聽來倒是別有風味。
“百代人煙歲月嘗”
年近古稀,歷經多少風吹雨打,一身疲累,教人唏噓不已。
“今夜觀古今時月,如斯寂寂撲流螢”
一曲罷了,老先生站起來,徑自回了樓里。
臺下當即發出響亮的喝彩。
王元慶朝著連海長今道“連海兄,還是你先請吧,我怕待會你帶來的人沒臉上臺。”
連海長今笑道“王兄不用客氣,只管先請便是。”
王元慶也不勉強,朝身邊男子微微拱手,“有勞大師。”
被稱為大師的男子,可不正是琴道大家魯崔徹么
魯崔徹在京都永陵也有不小的名聲。他一上臺,立時點燃臺下觀眾的興奮之火。
“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聽見魯大師的演奏”
“是啊,二公子能請到他,足見誠意”
“今晚入幕之賓,毫無疑問是二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魯崔徹聽到討論,心里得意。但一坐在琴臺前,他的表情就變了。
“煙波浩渺,紅塵迷障,道不盡。”
這毫無疑問是詞,以浩和渺作為開頭,透著恢弘大氣。最后“道不盡”三個字,更是妙筆生花。它在恢弘大氣的基礎上,添上了一種對于世事的淡泊,單從意境上,就遠遠超過了第一位老先生的詩作。
魯崔徹彈的是瀟湘水云,本是一種抒發不得意情感,抑郁的曲子,在他的手上彈來,卻多了一份隱居世外桃源的曠世之感。
“新夢覺,醒銀絲,千秋難易又戚戚;風波動,搖擺草,世上只問功名土。”
曲風突然一變,變得極是感慨。魯崔徹的嗓音也跟著變得沙啞,像縈繞在耳畔的低訴。
眾人眼前仿佛浮起山河殘缺的水云光影,不由自主地被他憂國憂民的情懷所感動,暗自嘆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