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一顆投入湖水的石子,打破湖面的平靜,激起了層層漣漪。
幾個與江楓關系好的年輕警察沒掩飾住驚訝,默默交換了眼神,八卦之心盡在不言中。
偏偏江楓本人不覺得“用向上級報告的語氣解釋自己與前女友的關系”有多尷尬,一本正經地看著張成。
宿鷺剛睡醒。于她而言睡覺無疑是最好的修復方式,身體與心理雙重放松之后,即便她身處刑偵大隊、面前站著六年不見的前男友,也懶洋洋地提不起勁,甚至有種“就這樣吧”的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換而言之,在死亡面前在那可以預見的、無盡循環的折磨面前,這些都不算什么。
“咳嗯”
身為在場唯一的長輩,張成輕咳一聲,看向給宿鷺遞過水的女警“警方辦案有避嫌原則。葉倩,這個任務交給你吧。”
前半句明顯是朝著宿鷺解釋的。
“哦。”宿鷺說,輕飄飄地揭過了這個插曲,把注意力放在目前更為重要的事上,“張警官,這是怎么一回事還有,我朋友呢”
提及此,張成一成不變的溫和微笑終于有些松動,露出屬于老刑警的嚴肅神情“公交車上檢測出炸藥痕跡,懷疑是人為制造炸彈。這起案子的性質已經變了,小姑娘,我們需要你留下配合調查。”
“你的朋友,”他看向等候室,“正在接受我們的詢問。”
宿鷺沉默片刻,認命地想話不能亂說。
可不是嘛,上一個循環里她還因為自己無法接觸關鍵線索而苦惱,這不,現世報踩著點來了,連帶著閨蜜也被劃進了調查人名單。
心底升騰起一股歉意。
“走吧。”
名叫葉倩的女警起身,對宿鷺說“我們進去聊。”
宿鷺此前沒經歷過這樣的問詢,她明顯感覺相較于查出“車上有炸彈”這一線索前,對方的態度變了,拋出的問題也帶了幾分棱角。
如果她心里有鬼,此刻應該會感到招架不住了。
但她的所作所為皆有依據,坦坦蕩蕩。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經歷了幾場爆炸的緣故,宿鷺的精力明顯不如先前,在葉倩第五次變著法兒問出“去公園的目的”相關問題時,她按了按胸口,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葉倩一直關注著她,見狀問“怎么了”
“大概是困了。”宿鷺捂著嘴打呵欠,從指縫里擠出幾個字。
對方沒反應過來,又看她嘴唇蒼白,擔心是低血糖,摸遍身上的兜,翻出兩塊糖來“吃塊糖吧,我去倒一杯葡萄糖水給你。”
“不用了,葉警官。”宿鷺叫住她,撫著額頭,只覺得再耽擱一會兒,自己就要困得直接撂過去了,“讓我在桌上趴一會兒就行一會兒就好”
說著,已經將頭埋進手臂圍成的圈子里了。
宿鷺的氣色很差。檔案上沒顯示有任何病癥,但她就是像個大病初愈的人,虛弱、平淡、處變不驚,一口氣要掰成幾塊慢慢咽下。
不說話的時候,她身上有種令人窒息的平靜。
像片蔫噠噠的紙人,隨時會糊在桌上不管不顧地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