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不算響卻也不算輕,因為周圍的人本就在小聲議論著這個白衫先生,所以也非常顯耳。
原本已經邁開幾步的計緣停頓了身形,前后兩只裝滿水的水桶左右晃動,但其中的水看著晃得劇烈,其實并未灑出一滴。
計緣雙手牽著鉤繩,側身望向那婦人,朝其微微點頭,之后趕緊挑著扁擔抓著鉤繩邁步離開。
“真的是計先生,真的是!計先生還是這么斯文風雅……”
因為那一回眸點頭,花棉襖的婦人臉又紅了下,但隨后又啞然失笑,將冰冰涼的雙手貼在臉上。
“哎,計先生是誰啊?”
“計先生啊,也是我們天牛坊的居民,是個很好的人……你去問問你相公或者公公婆婆,他們準知道……”
隨著后面的嬉笑聲再次熱鬧起來,計緣已經順著小路回了寧安縣。
“哎,光陰對于常人來說確實流速飛快……”
帶著這種感嘆,計緣回到居安小閣,親力親為的將兩桶水倒入了水缸。
不過本該馬上再回去挑水的計緣,卻故意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再去雙井浦,果然這次去,之前那婦人已經離開了。
之前已經吃了鹵面和雜碎,計緣也就不在家里做飯了,只是煮了一鍋開水,但之前的茶葉早已經發霉變質,他再隨意也不可能喝這種茶,所以喝了一壺白開水。
差不多等到了午后上工時間,計緣才離家,走向了寧安縣衙。
這么多年下來,想必寄給他的信件攢了不少了。
縣中街道依然還是當年模樣,幾乎沒什么改變,很多老字號店鋪也依然在原來的位置,吆喝叫賣聲和爭論聲依舊熱熱鬧鬧。
接近縣衙位置的時候,縣學的朗朗讀書聲已經隱約傳入計緣的耳中,學生們在念的是尹兆先的《群鳥論—童生答曰》,經過數次修改,已經是很不錯的啟蒙讀物了。
縣衙公辦所門外,計緣緩步接近,朝著守門的差人也早就注意到這位白衫先生接近。
計緣拱了拱手。
“請問這位差爺,計某打算取了寄存的信件,不知該有何種手續?”
計緣這樣的白衫文雅之士,就是官差也會客氣幾分,也回了個禮道。
“先生只需出示戶籍文書,我看過之后帶著文書入內找主簿大人便可!”
“哦,計某隨身帶著呢。”
計緣說著左手從右臂袖中取出了一張折好的紙,隨后遞給官差,上頭有寧安縣知縣官印和上上代負責戶籍事物的主簿私印,是和當初居安小閣的房契一起辦的。
“不錯,就是這個,先生請進吧,左邊走廊掛著‘戶’字的房舍便是了,寄存的郵驛物件也都在那有記錄。”
“多謝!”
計緣再一拱手之后,才入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