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相寺那會兒,傅雨旸從宋曉喻口里得知了汪父的情況,多少得過問一句,他第一通電話是打給汪齊鳴的主治醫生的。
得知了是個腹腔鏡的常規手術,也就按下不表的心情了。
第二通電話卻是汪齊鳴親自打過來的,傅雨旸一般聯絡的口吻,說才聽說您的情況,我這邊暫時撥不開空,晚上過去。
汪齊鳴卻脫口和傅雨旸聊起他在江南的標的。又說,他這邊正好有幾個江南朋友來探望。雨旸,你和我們幼實分開了,卻倒是和我做生意的心思也生分了。
傅雨旸心生冷笑,他一向公私分明。起初和汪幼實是和汪幼實,卻不是汪家的女兒;汪齊鳴這個時候拋這樣的誘餌,還不是惦記著自己的兒子,想著多一條路走,總好過多堵來不通的墻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那頭汪齊鳴到底還在病中,他話都說到這份上。雙方生意人的自覺,傅雨旸這才勉強應下。
重回銀杏樹下,有人穿著他的外套,單單薄薄地往那一站,頭頂上不時有那金黃的葉子落下來。傅雨旸承認他世故了,一路上山,她只字不提,好覺醒的冷落。
點香的時候,也幾次想從他的火上撤手。
他甚至分不清她是當真不在乎,還是鬧女生自有的不愉快。
世故的人難得信奉世故的窠臼,他哄小孩,只要她愿意留下來,他可以哪怕夜里陪她再來這里。
有人再清醒不過的眉眼看著他,不稀罕他的窠臼,不稀罕他的留客,只淡淡說要回家了,依舊是把我父母掛在嘴邊。
殊不知,她父母才是世故人最緊要的“緊箍咒”。
醫院那頭,傅雨旸去到,坐了病人吊完一袋點滴的時間,和汪齊鳴共他的幾個友商聊了點,收獲有烏煙瘴氣也有。臨了告辭前,借里頭洗手間洗手,汪幼實過來了。
汪傅二人各自點頭,汪幼實謝謝他過來看她父親。
傅雨旸有一說一,正巧有點事務和汪伯伯談。
汪幼實送他出來,直到身邊沒旁人了,她才換了個口吻,“小魚一向心直口快,她說什么不中聽的,你別往心里去。”
“沒有。”傅雨旸始終客觀的態度,“她什么不中聽的都沒說。”
汪幼實抬眸看他。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最不喜歡他說這句,什么都沒說。
我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啊。
她從前就和他辯過,你什么都沒說,比那些說了問了的還言重。
汪幼實有自己的驕傲,她和雨旸說,“我去幫你母親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認同不代表不理解。但是他也只能到理解為止。
“幼實,父母的病與故,好像是我們每個成年人都該、也必然要去經歷的。我曉得你什么都不缺,所以這趟來,我也什么都沒帶。”
“我來探望你父親多少有點假意,因為病房里,我還是和他在談生意。希望他好的本意,還是希望你好。”
“之所以說宋曉喻什么都沒說,也是因為她是真心希望自己的朋友好。我可以不喜歡她,但是作為你的朋友,她很值得。”
汪幼實短暫沉默后,世故笑意,她坦誠告訴對面人,“那天在你母親吊唁禮上就想告訴你的,傅雨旸,我好像還是很喜歡你。那天太不合時宜了,可是此刻,我還是很后悔,后悔沒有告訴你。以至于從小魚那里知道,你有別人了,我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歸不甘心,有些事情還有人,不是說不甘心就有用的。“我很確定,就是和你再試一次,我們依舊走不到一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