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骷髏,快活一時算一時。”老喬說過,中文博大精深,他唯愛快活二字。
快活是個動詞。
傅雨旸走過來,掇條凳坐下,喝茶不語。抒見不懂他們的啞謎,只悄悄問傅雨旸,“是你在追人家還是人家在追你啊,大哥哥,你剛很美強慘哎。”
抒見打出生開始,許家就和傅家來往,干媽待他們兄妹倆一直很好。抒見喊傅雨旸大哥哥也是區別自家哥哥,小妮子多少對于年長的兄長都有些傾慕或者占有欲,抒見也不例外,她一向喜歡傅雨旸,是那種直白客觀的喜歡。傅雨旸饒是對他們兄妹倆時常嫌棄怨懟,但抒見分得清,大哥哥是真的待他們好。就拿抒見自己,大哥哥但凡說教她幾句,她忿忿,終究還是買賬的。
說實話,見傅雨旸這般和別的女生,她多少有點吃味的。這也是他從前的女友,抒見都看不慣的原因。今天其實也一樣,可抒見直覺,大哥哥待周和音不同,比待情人或者戀人更多一份意味。
形容不出來的親昵。也是外人擠不進的無間。
周學采的廚藝不錯,他自詡不比店里的大師傅差。
周和音也最愛吃爸爸燒的酸菜魚。她幫著爸爸把酸菜魚和紅燒刀魚都端上桌的時候,抒見拉她一起坐下,再說一遍,我很喜歡你和nana的視頻。
堂屋的方桌,規規矩矩是可以坐八個人的。房子租給傅先生,人家也帶了食盒來的,自然算人家是主,客隨主便。傅先生隊伍里有女孩子,正好,留小音一起坐。
周學采這才肯女兒一起坐桌。
老喬睇一眼雨旸,示意你這沒名分的“哥哥”不好對付啊。起碼夠傳統,這女孩子不上男賓桌,多少有點大男子主義。不過無妨,誰叫他攤上傅雨旸呢,他真是每一步都算好了。
老喬來前就取笑雨旸,你怕不是將來新娘子的伴娘都得替她親自挑。
傅雨旸帶抒見來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名正言順與她一桌,名正言順有契機和她說話。
桌上總共五個男人,許抒誠是帶了酒過來的,可是下車得急,白酒給落在車上了,他要去拿的。周學采沒肯,說家里好酒也有,藏酒也有。
他有幾箱封蠟藏了七八年的洋河大曲,問他們要不要嘗嘗。
貪酒的碰上懂行的了。酒不在貴,在于醇,越陳越香,綿軟好入口。
周學采說著便要女兒去倉庫里搬,一箱酒不重也不輕,周和音丁點不嬌氣地搬了過來,到了桌前她還打趣爸爸,“這不是你的命根子嘛,誰跟你要都不肯的呀。”
周學采不置可否,只說酒藏了就還是喝的,再藏下去,怕是要揮發掉了。“這還是你奶奶在的時候買的那幾箱。”
周學采從箱子里提出一瓶,拿起子剝掉了封蠟,再擦掉了上面的塵土。旋開瓶蓋,頭一杯就斟給了傅雨旸,傅雨旸承情了這一杯,還的叩手禮也是晚輩禮。
酒桌上第一句寒暄便是,“傅先生是我們本地人嗎”
“不是,b城人。父母祖籍這里,但家族北上得早。”
第一杯酒,大家碰杯,一起干的。傅雨旸仰頭,一飲而盡。
這房子從頭到尾周學采就不主張租的,架不過妻子的軟磨,才賃出去。“說是補貼家用吧,其實遠不至于,就貼給女兒的,一應事務也都交給她歷練了。”
“她奶奶在的時候就一味同我們強調,不要矮了女孩子的見識,也不要把她還當小孩,很多事情你要由她自己蹚。”
“是。現在的社會、家庭,早不該還有男孩如何女孩如何的短見了。一樣的培養,一樣的教育。”傅雨旸附和著飲下第二杯。
周和音與他對面而坐,她坐在最下手的位置,在吃一盤四色定勝糕。
周學采再言聲,“冒昧請教傅先生,當初一口價要租這房子五十年,是為了什么”
傅雨旸聽清主家這一句,手里的小杯斟得太滿,酒都汪出來了,他手依舊很穩,緩緩湊近唇邊,一抿而盡,“因為我母親”
周和音不時出聲喊了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