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莞爾,看來他真的嚇到她了。即便這一刻,他也在心神開小差,看著她言辭振振的樣子,不禁聯想,她說些什么,傷她父親的話,周學采會怎樣的心痛。
起碼,這一刻傅雨旸奇怪極了,他有著亦父亦兄的痛苦,就明明待她再赤誠不過了,原來孩子真的體會不到父母的心。
她也沒有,好言重的一句。“周和音,你過來,我重新教教你,什么叫操控別人的喜怒哀樂。”傅雨旸捏著手里的骨瓷杯,面色寡淡。
“我只要最簡單的那一句。”她緊緊看著傅雨旸,襤褸的尊嚴。這是她這個年紀對于愛情起碼也是全部的希冀。
“那一句就是,我朝你坦誠,咱們就要真正天南地北了。”
“我不懂”
“你不必懂了,你唯一要懂的就是,不要沒腦子地和古董比。”
“傅雨旸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是嗎”書房里掩著厚厚的窗簾,只有書案上一點燈,晨昏不分。
良久,燈下人再次出聲,“我倒是很想你是件古董,這樣你不必為難,我也有底氣。”
周和音徒然一聲冷笑,笑自己今天在車上議論郭襄那一段多么淺薄可笑,“起碼人家郭襄從頭到尾沒要她的大哥哥成為她的什么人。我是個俗人,我喜歡一個人,我就得看得見摸得著,而傅先生似乎不在意這些。你終究要回去的,倘若因為我一時不順你心意,或者不能伴你左右,你便冷心冷情地從我身上撤開,那么我認了。”
“實話告訴你,傅先生這樣我不喜歡,我不是小孩,我懂你懂的那些,可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甚至氣餒,因為絲毫體會不到你把我當一個你愿意眷戀的人。只是趣味范疇內的,是不是”
“周和音,你走吧。”
“”
“我叫你走”傅雨旸突然勃然大怒,“別怪我沒有警告你,我對于趣味范疇內的女人,沒多少耐心,嘗過就忘了”
下一秒,周和音扭頭就走。
書房外一陣她的窸窣動靜,直到她大力地摔門而去。
書房里的某人,捏著手里的杯子,冷不丁地往桌上狠狠一磕。
瓷器裂碎一地爛攤子。
傅雨旸出門前知會管家部上來幫忙清潔整理,客房服務的員工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地毯臟污倒是小事,只是桌案上一截白瓷片上,醒目血漬。
次日,書云難得過來看雨旸。
一進門就看到他左手上貼著膠布,問才知道,是杯子劃了手。
書云關懷這個堂兄弟,“口子大不大啊,你這樣不行的呀,要去醫院好好包扎一下的。”又念叨著,帶過來的糟鵝你還是別吃了,發物。
傅雨旸這會兒正好要出門,原本是要好意謝過書云,樓下各奔東西的。看書云面上老是吞吐,他穿外套的檔口,“什么事,你大可以跟我直說。”
書云的老父親那頭,攤了筆公墓改造的費用,因為往上的老祖宗墓碑的費用是各個房頭均攤的,輪到她老父親那頭,一萬兩的房頭費,他沒得,就來找姑娘要。
也是這一刻,傅雨旸才明白油米柴鹽的生活,有多掰碎了不可思議。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妥帖干凈的書云,一萬兩千塊的貼補都拿不出給娘家那頭。
家務經一聲張,就全是豁口子。書云絞著手,才預備跟雨旸倒苦水,他悄然打住了,即刻轉賬了兩萬塊給她。
不等堂姐局促道謝,他先開口了,“我爺爺原先下頭馮永茂那家,你還有印象嗎”
“他那會兒跟著二叔的多啊早年,清明回來祭祖,他都是跟著回來的。”
“就是他。”
傅雨旸清癯面容,理理領口,“我找他有點事,你陪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