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他是什么人嗎啊”
“我今天知道了。那么你和阿婆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也想早點知道。”
周學采聞言不對,毫無父女也有大防的自覺,只問她,“你和他來往多久了,到什么地步了”
周和音不言聲。是她沒有十足的底氣來澄清自己,她很難違心地說什么都沒有。
“我再問你一次,到什么地步了”周學采幾乎怒斥的口吻。
邵春芳不清楚婆婆那一層,但也是聽明白了些,聽明白女兒是和那個房客傅先生交往過密了,上回對方登門,她就有點不對勁。
可是生意人來看,對方很體面。這一刻,顧著姑娘的名譽,只勒令丈夫,“你輕聲些。要喊得人家都聽見嘛”
“還要我喊嘛,你女兒已經和人家公然路邊上就”
這種男女安全距離的問題,越模棱兩可地不答,越叫人誤會。
有些事,沒有就沒有,不作聲,過來人就是默許發生了什么。
周學采等著女兒來澄清自己,良久,她也沒開口。一怒之下,把手里剛才抽盒子的揭蓋,實實在在的木料,硬生生地擲到周和音面上去。
揭蓋邊角擲到了周和音的臉頰骨上,能聞到聲響的地步,她本能地捂住痛處,聲淚俱下,再移開,赫然一個破了個口子,見血了。
邵春芳見狀,終究忍不住了,罵丈夫,“要死了,你沒輕沒重的,你怎么不一下摜她腦門上,打死拉倒”
周和音捂著傷口,蹲在那里,看地上一地碎釉片,頭頂上是爸爸再嚴峻不過的聲音,“小音,你談戀愛交朋友,我不管你。唯獨那個人不可以,倘若你心里還惦記你阿婆半分的話,就記著我的話。不然,你就從我這個門里走出去。”
周和音因疼而冷嘶出來的淚,不禁流到臉頰傷口處,眼淚是咸的,漬到傷口上,微微地腌人。
她頭也不抬地冷冷出聲,“是要我和阿婆一樣,從自己的家走出去嗎”
“爸爸,你猜阿婆還在的話,看到你這樣驅逐我,她該有多心痛。”
當年,每個人都是推手。
而現在的周和音,“放心。我還不至于為了個男人要和自己爹媽斷絕關系的地步。”
“但是,我依舊不會原諒你們。不會原諒傅雨旸他騙我,也暫時不會原諒爸爸,你問都不問,就摔了我的東西。”
“他送我東西,僅僅因為我喜歡,我有辨別力。我沒有自輕自賤去受男人的小恩小惠。”
“爸爸,你可以把東西砸了,也改變不了我喜歡它的事實。”
說完,周和音徑直去南樓,上樓去。
而她最后的話,周學采一時難分辨,她說的ta,是杯子還是人。
傅雨旸直等到周學采肯出來,外面已經過十點半了。
二人約在茶館,空蕩蕩的店鋪里,卷簾門上去,電閘一推,白花花的日光燈一一跳亮,這是周家如今認真經營的產業,或大或小,都是營生是產業。
傅雨旸一向沒有貴賤之分。饒是可能他們一年的盈利,抵不上他一單的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