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老父親住院及這次喪禮,傅雨旸名義出的人情都不薄。
院落里奔跑的歲孩子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幾十年光景摸爬滾打的大人卻很明白。但成年人的世界里,總有比短嘁更重要的事故做。
唯有經過事的人才明白,紅白事,多的是比歡慶、吊唁本身重要的東西。
亦如人情,亦如交際。
即便這樣的喪葬事上,聯絡交際依舊分出三六九等。
大房的長子把傅雨旸安頓到了三樓最清凈的明間里,里頭幾個,看到傅二到了,個個“洗心革面”的換了愁容,一一來寒暄握手。
樓下靈堂里算好的八點十分起靈,三樓明間里,言笑晏晏的交際,香煙縈繞。江南水汽重,這沉甸甸的水汽沾染上燒紙、線香的味道,有著揮之不去的陰郁感。
感官里卻積攢著亡人的記憶。
明間里,麻將桌洗牌機嗡嗡滾動。
一時間,被酬酢架到麻將桌上的傅雨旸,盲捻著手里的牌,牌很清楚是哪張。就是分不清眼下,究竟是大悲還是大喜。
或者,人世本來大悲就是大喜。
書云幫著大房張羅著前面解穢酒家宴,上樓來查點他們這里賓客要不要安排吃食時,才看到雨旸已經到了。
她沒先同他說話,倒是傅雨旸先開口的。
一面看著牌,一面問候書云,“你身體都大好了”言外之意,又被他們拎過來跑著忙
“嗯。沒事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傅雨旸繼續顧手里的牌,其余三家都做萬子,他一個人做條子。“剛剛。”
牌桌上有大房的妹婿。今朝早飯吃得早,因為要忙著給妻兄壽材下葬,就這樣,為了陪這房里有頭有臉的人,他也沒跟過去,差使書云的口吻,說雨旸沒顧得上吃早飯,你弄些給他吃吧。
坐東朝西的傅雨旸,往堂子里丟一張七餅,接話道,“不用了,我不餓。堰橋過來了嗎”
書云不大明白傅雨旸的意思,倒也如實告訴他,“來了。”
“喊他上來。”
書云依舊站在門口,有點訥。
傅雨旸只管叫她去,“去。我教他打牌。”
篤篤一陣腳步聲上來,書云母子再次推門而入的時候,傅雨旸自摸四絕的一張九條,清一色一條龍。
剛捂熱的凳子,他讓出來,掇一張邊凳落座邊上,喊宋堰橋過來坐,當著牌桌上的三個以及邊上看牌的幾個人的面,直言,“過來,我教你打牌,今后總歸用得上。”
眼下九點多,聯絡交際的牌局將將進入酣暢,話匣子才要打開的樣子,沒成想,傅雨旸招呼了書云的兒子上來,要教他打牌。
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但是經此一役,邊上人卻是看明白了,傅書云當真把這灶燒熱了,傅家最最不起眼的一個人,像是要把兒子交給二房養的樣子。
這傅雨旸也著實傲慢。桌上有商有政,他悉數瞧不上,要去扶持一個小兒。
門口的宋堰橋踟躕不前,卻是被傅書云推著進里的。
他手機握在手里,面上不顯,傅雨旸一邊點煙一邊寬慰他,“不要緊,我教你打,你又不必帶本錢。學會了,今后我也能多個牌搭子。”
一屋子人各懷心事。宋堰橋也不傻,他看出來老傅和他們不對付,所以半真半假地把他拎過來練,宋堰橋走到傅雨旸身邊,硬著頭皮落座。
看著一屋子老狐貍成精,也不怵,只把手機遞給邊上的老傅。
傅雨旸咬著燃燃的煙,微微迷著眼,質問的口氣,“做什么”難不成還要我給你拿著手機,年紀不大,譜倒不小。
宋堰橋少年心性,“您教我打牌可以,但我游戲還沒打完,您得替我打完這局。”
傅雨旸吐出一口煙,傲慢的長輩嘴臉,“干點正事。”再朝書云,要她想辦法給他弄杯咖啡來。
宋堰橋不依不饒,“這局很重要,晉級局,對方拉我的且你認識。輸了,可能連你一起罵”
“誰”
“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