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邵春芳過來踢一腳小音,低聲呵斥她,這個時候不要頂真,你爸爸說的也沒錯,顧好自己再去顧別人。
周和音瞬間只覺得自己成了最固執最不清醒的那個人。“媽媽,你也見過書云,你看到那個場面,我不信,你會袖手旁觀的。”
“你爸爸和雨旸都是為你好,囡囡,外頭這種事情多了去了,我們不能樣樣管到的。”
“可事實是書云不是旁人啊,她努力地想過好自己,為了給兒子一種假象,她寧愿真空般地對自己的孩子。她幫了我和傅雨旸,幫我們認清對方,我就是不能眼睜睜理中客地假裝沒有看到。”
冒進一腔熱血的人,為了別人家的事,險些得罪父母般地爭執。傅雨旸終究不忍心,過來牽她的手,“好了,我答應你,這件事我管到底。”
周和音的臉還腫著,傅雨旸請春芳女士再去拿點冰來,“她為了我,不想你們知道,到現在都沒正經冷敷呢。”
四目相對里,周和音絲毫不忌憚邊上父母的眼光,指責傅雨旸,“我討厭你。討厭你的口是心非,討厭你話回回說的那么重。”
“你幫書云,明明不只是道義,你就是落單慣了,能體會到書云待你的好,她是你親姐姐的伙伴;”
“你幫堰橋,也不只是因為他是你的外甥,書云托付到你。你明明很欣賞這樣的后輩,也因為爸爸苛責你的緣故,你更希望不要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詛咒;”
“可是你今天說了什么,你那樣趕走堰橋”
“是。小音,我氣昏頭了。可是我也要你明白,身在那樣的家庭,原罪是不錯,可是他要有起碼的知情權。”
周和音不大明白,傅雨旸口里的“他”,是堰橋還是他自己。或者都有。
“要么自己去摸索這個知情權,要么由別人告知,再拿出起碼的態度來。”
傅雨旸說,他可以輕易把他們母子都帶走,無論是出于道義還是情意。
然后呢,他反問小音,“這樣的家庭關系存續著,此間的痛苦與折磨,只有當事人緣在其中。”
說到底,人只有自救。
割舍,面對,都是。
“小音,堰橋不去面對他父親的過錯,那么,書云的苦難,遠遠沒有結束。”
“可你說什么父債子償”周和音的兩行熱淚蹭到他衫袖上,“我不肯你這么說。”
去拿冰的邵春芳過來,看到兩個人當著周學采的面抱在一塊,確切地,是他們的女兒死活抱著人家。
周學采依舊在堂屋上位上端坐著,看著傅雨旸接過邵春芳手里的冰,是拿保鮮袋包著的,家里沒冰袋。
傅雨旸從今天穿著的正裝上翻出方巾來,把冰再裹了一層,來貼周和音的臉。
只揶揄她,宴會是去不成了,就在家里待著吧。
“至于堰橋那頭,放心,他不會出事。我保證。”
“但宋春桃我要堰橋給我找出來。”
“然后呢”周和音手捂著冰塊,惶惶問他。
果然,聽傅雨旸道,“算賬。”
廚房里,邵春芳已經燒好晚飯了。菜不算多,但勉強對付一頓也足夠。她要傅雨旸留下來吃晚飯,某人朝春芳女士言笑,“先存著吧。我今天確實有事,那頭幾十號人等著我。”
“本來要小音去的,她臨時給我開了天窗。”
匆匆來的人,要匆匆去。臨走,正經的禮數,饒是周學采并不多回應,傅雨旸還是認真道再會。
周和音坐在方桌邊的長凳上,聽傅雨旸說,“我走了。”
她氣鼓鼓,“你要聯絡堰橋。”
“要為你的氣話、重話,道歉。”
傅雨旸氣笑,“喂,我是舅舅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