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福靈心至般地領悟過來,撇開傅雨旸的手,急急兩步從樓梯上邁下,幾乎想都沒想地撲到周學采懷里。明明不關她的事,也不關她父母的事,可是她心里就是想訴一訴,訴別人的疾苦,也訴自己的兩難,“爸爸,對不起,我老是讓你生氣,讓你失望可是,有些人我難回避,有些事我也難不管”
周和音腫著的半邊臉,眼淚流下來,她從爸爸懷里抬頭來,看他,也嘟囔的鼻音左說一筆,右說一劃,聽得周學采云里霧里。
只看到她腫著的臉,咸苦的眼淚漬上去,一定會疼。
周學采被她冒失莽撞地撞得胸膛都疼,聽不清她說什么,只能跟著干著急。
隨即頭一偏,催樓梯上的傅雨旸,“你來說”
外頭姜太太正巧來串門,阿寶回去說了什么,知道該是小音真正的男朋友上門了,人才走到外廊上呢,就聽到里屋小音在家里頭哭。
這一半八卦一半真意,只識趣地站在門外,問春芳這是怎么了
邵春芳拾掇心神,敷衍姜太太,卻也沒瞞著,“沒什么事,小兩口鬧別扭呢。”
見春芳這么說,姜太太倒不好歪派什么,只取笑幾句,“嗐,年輕人哪有不干仗的。我和我們老姜這個歲數了,還天天吵呢。”
再朝春芳說,既然老丈人要判家務官司,我就不敢進去了。
春芳趕快朝姜太太手一吆,快些走吧,不能再裹亂了。
樓梯上的傅雨旸勉強答復周學采的話,“小音去送書云,吃了書云和她那個混蛋丈夫的瓜落,挨了一巴掌。”
周學采只曉得那個書云,來過家里一回,具體家務事不曉得。邵春芳連忙給周學采說道,說起書云那個丈夫,只用了四個字吃喝嫖賭。
女人間的同仇敵愾,邵春芳說,那么好的一個書云,攤上這樣的丈夫,要么說,女人嫁人得帶眼睛的,有錢沒錢是運氣,人品這東西,沾上不好的,一輩子的氣運都沒了
傅雨旸掛在樓梯欄桿上外套里的手機一直在響,他翻出來,沒有接,徑直掛斷了。人也從樓梯上下來,再歉仄的聲音,說今天這趟事他也沒料到,勝在小音好么樣地回來了,后頭的事,他來料理。他那頭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邵春芳聽著話音不對,反問傅雨旸,“什么叫你來料理”說著,冷不丁地擺出幾分丈母娘的譜,“我可警告你啊,作奸犯科的人,一步不準登我的門啊”
“我可不管從前你父親什么位置,你舅舅家又有誰做官”
邊上的周學采還被小音死死抱著呢,不大歡喜春芳說這些市儈話,“行了。”他才說了兩個字,周和音又再用力地抱緊一分爸爸。
周學采還能不懂自己丫頭的套路。她就是生怕他發火,或者發難那個誰。
“你老勒著我,我怎么說話”說著,老周摘開了小周的手。
人往堂屋方桌那頭走,桌上有茶,周和音被爸爸摘開,隨即轉身,要上樓拿手機。
周學采喊住她,“干什么”
“我打電話給堰橋。”
“你是人家誰,管東管西的。”
“爸爸你們都不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傷了一個后輩的心,是種什么樣的侮辱。”
“一個大學畢業的精壯小伙,這點挫折都挨不住,能做什么”
說今天的事呢,有人把從前的舊賬也翻出來。周學采靜默看一眼女兒,當真感慨,多大年紀的女人都喜歡翻舊賬
男人的視角總歸冷酷點。這是事實也是百態,周學采端起一杯正值翠綠芬芳的熱茶,“你少同我爛好心,有些事不歸你管,你也管不清。凡事不要老往樂觀處想,你怎么不想想,那個人今天如果不是打你一巴掌,朝你捅刀子呢你逞什么能”
這是第二遭。爸爸和傅雨旸的觀念不謀而合。
或者,這就是他們男人冷酷局外人的思考。
周和音不以為然,“那是你們。我不行,我就是看不慣男人朝女人揮拳頭”
“看不慣的事多了去了,你給我件件管到你是王還是法”
“爸爸,你為什么要和我掰這個”
“我要你認清現實。我要你好好地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