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和音痛快應下。
她的生日在八月半,中秋那天生的。
巷子里都記得小音出生那天的光景,說是一向四平八穩的梁老師亂得沒了方向,前腳學采已經把春芳送去醫院了,后腳她跟著收拾東西鎖門的時候,那鎖怎么也捏不上,梁老師干脆由門大敞著趕著去了。
生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正好是團圓的中秋。
學采要母親想個名字呢。
春芳算早產了,絆了一跤,大家都嚇壞了,最后母女倆都得平安,老母親說這比什么都重要,平和之音最為珍貴。
就擬了個,和音。
市井里做生意的人家,沒有過年過節一說的。一年到頭,也就正月頭上歇幾天。其余,招攬客人是一說,維系客人也很重要。
今年的中秋節,茶館早半個月前就接了晚上八桌的晚宴訂單。客人替父母過七十歲生日。
周和音是日休假,在茶館幫忙了一天,待到晚宴三道熱菜走完,她才有空溜。
朋友圈里就她一個過陰歷生日的,nana等著給她慶生呢。
周和音要回去洗個澡,再跟春芳女士報備,今晚她可能晚點。
生日最大。不等邵春芳首肯,周學采幫腔再晚都得回來,我們家的門禁公約就是得回來。
邵春芳橫爺倆一眼屁用沒得的門禁。
周和音一路跑回家,她是從前樓進門的,院子里擺著祭月的瓜果、月餅和茶水,還點著十三層的落地斗香。井水土著人家最樸素的八月半拜月傳統。
是爸爸剛才抽空回來布置的,他要和音回來的時候,順手把拜月的瓜果餅茶收掉。
斗香由著它燃。
周和音麻利收完院子的拜品,上樓沖澡換衣服。
隔壁姜家的阿寶聽到音姐姐家有動靜,捧著塊提拉米蘇來串門,剛出門樓就看到一行黑衣男人駐足在梁阿婆的北屋門口。
臺階上,領先一人作勢去捏門上的鎖。
阿寶才十四歲,少女天性使然,以為對方是什么野路子的人。
悶聲迎上去,終究晚了一步,人高馬大的幾個男人已經開了門,進了里。
阿寶一路沖到他們前頭去,手里的蛋糕沒拿穩,碰到他們最后跨門檻的一個高大男人,
奶油蹭花了那人一袖子。
小姑娘沖他們比手語,領頭的那個,也是“撬門”的,嘟囔了聲,大意是哪來的小毛頭,還是個啞巴。
弄臟袖子的傅雨旸突然開口,“許抒誠”他在示意,你欺負個孩子,有臉是不是
不等他話出口,前樓二層的北窗上,兀自一片動靜,周和音從里面探出頭,即刻明白了樓下的狀況,只喊阿寶,“他們不是壞人。”
站在天井、門樓的幾個男人齊齊抬頭往上瞧,今晚月亮格外亮些,過節的緣故。
周和音撐手站在窗戶邊,露出個巴掌臉,樓下一行人甚至瞧不清她的樣子,只聞見開窗那一刻涌出來的氤氳熱香,風一吹,即刻就散了。
許抒誠再一次被周和音冒犯到了,“聽聽,我們差點都成壞人了。”
附和他的,是老喬,他多少已經打聽到了些什么,饒是傅雨旸什么都不說。都說他骨子里有英國人的血了,此刻老莎翁極了,徑直朝樓上的女孩好奇也戲謔,“你好呀,茱麗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