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伺候我沐浴。”
李瀅溪本是去外面透透氣。
然而有呂雪瑩那一番話,她回到殿內,瞧見李嫵,心緒又不平靜了。
那日去長公主府質問李嫵確實是她太過沖動。
她與凌越關系平平,而凌越也不見得需要她抱不平
李嫵想怎樣對待凌越是一回事。
哪怕當真凌越甘之如飴,她作為外人,根本沒有必要橫插一腳。
她憑什么去質問李嫵
又有什么資格因為這件事感到委屈
李瀅溪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那一日她為何會哭,為何會覺得委屈,似沒有緣由,偏偏眼淚止不住。
此時此刻,看著端坐在那里便叫人難以忽視的李嫵,她恍然有所悟。
雖然難以直面卻不得不直面
她終究是羨慕李嫵的。
羨慕李嫵可以驕縱任性,羨慕李嫵說離開京城一走便是數年,自由自在,羨慕李嫵有許多的偏愛。皇兄與皇嫂待李嫵是如此,老祖宗也一向疼愛李嫵,全心全意對待李嫵的凌越,連賀知余也未嘗是許多人口中的對李嫵心有怨恨。
皇兄皇嫂、老祖宗,他們待她也好。
她心中感激,同樣清楚,這與他們對待李嫵的那種好并不相同。
母妃在她幼時病逝,父王也在她八歲那一年離她而去,變成孤女的她引人同情,引人憐愛。
他們對她的那份好便也夾雜著這些情緒。
身為孤女的她亦不敢任性乃至時時小心翼翼不敢犯錯。
一旦犯錯,難免給大家添麻煩,她不應如此。
一如今日中秋佳節,團圓的日子。
殿內鼓樂齊鳴,觥籌交錯,她置身其中,卻總歸難以真正覺得滿心歡喜。
要去為那日的失態道歉嗎
李瀅溪內心遲疑不定,思緒也漸漸飄遠。
直到王太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將她游走的神思拉回來。
李瀅溪聽見王太后道“云安也已十七,眼瞧過個新年便是十八,也該考慮儀賓的事了。”
緩一緩才反應過來是說婚嫁之事。
李瀅溪扯出個笑,規規矩矩溫聲回“讓皇伯母掛心了。”
“怎能不掛心”
王太后握住李瀅溪的手,輕拍了下她的手背,一臉和藹,“皇伯母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
“你皇伯父尚在時,也對你的婚事很關心,惦記著要為你尋一個好夫婿。”
“倘若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是皇伯母的過錯了。”
李瀅溪維持著臉上的溫柔笑意。
然聽王太后提起婚嫁之事,她心下幾分迷茫。
雖則已十七歲,也未嘗沒有想過婚嫁之事,但談論起這些,依然覺得離自己有些遠。什么樣的才算好夫婿,李瀅溪說不明白,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儀賓,她同樣鬧不清楚,只心下模模糊糊感到抗拒。
可又如何說得出拒絕的話
聽著王太后絮絮叨叨說起各府的少爺,李瀅溪掩下心思,不時微笑頷首。
坐在不遠處的、耳力上佳李嫵將王太后與李瀅溪之間的話聽得分明。
她朝李瀅溪瞥去一眼,覺察到李瀅溪的局促。
十七歲,談婚論嫁不稀奇。
只是王太后殷殷切切,李嫵心思稍轉一轉,便彎一彎唇,起身朝著王太后和李瀅溪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