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陽羽覺得自己在宴春這樣的注視下,私心無所遁形,簡直自慚形穢。
他動了動嘴唇,垂頭看向尹玉宸的恭順模樣,尹玉宸這時候抬起頭,看向荊陽羽的眼中,再沒了惡意,甚至帶著一點畏懼和欽慕。
荊陽羽冷厲的氣息維持不住,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感覺錯了他微微后退了一步。
他白天才收下尹玉宸,夜里便將他打成重傷,這會不會是他還在失控,會不會從頭到尾尹玉宸沒做什么,是他私欲扭曲魔障了
“大師兄”宴春見荊陽羽盯著尹玉宸不說話,開口道“讓玉宸小師弟起來吧,不是他的錯啊。”
“你起來”荊陽羽抬手輕輕一撫,尹玉宸便站起來了。
“是為師誤會你,為師稍后在同你細說。”荊陽羽冷著臉,縱使有些自我懷疑,但他也不是個真傻子,他這個徒弟,方才絕對不對勁。
尹玉宸不再說話,堪稱溫順地退到一邊。
“師妹。”荊陽羽看向宴春,嚴肅說“他即是我徒兒,那么從今往后,便要叫你師叔。”
“你也不要再用師弟稱呼他。”
宴春聽到師叔兩個字,身上都起了一層小疙瘩,下意識看向尹玉宸,想到了那天他說的一些人的特殊關系愛好。
她可不想讓尹玉宸叫她師叔,于是說“可我算不得掌門師尊弟子,這些年修為不進反退,給師尊他老人家丟臉,師尊也未曾親授過我任何功法。”
宴春對荊陽羽說“待師尊尋覓機緣歸來,我會向師尊自請,讓他將我逐出師門。”
“師妹”荊陽羽語氣有些慌張,“你不要胡”
“咳咳咳”尹玉宸打斷荊陽羽對宴春的呵斥,猛地又噴出一口血,染紅了前襟,看上去極其嚇人。
宴春習慣聽荊陽羽的訓斥,“聽話”和“胡鬧”這兩個詞,已經貫穿了宴春的生命。
可被尹玉宸一打斷,宴春才習慣性溫順下去的那根脊梁,頓時支起來,逆骨也跟著生了出來。
宴春有些口不擇言道“師兄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把你徒弟的傷治好才是緊要,還有你管著莫秋露在門中的一應事務吧,把她看好拴住了。”
“再跑到我面前吵著要嫁給你,我就去求門中長老聯合,再送尋蹤鳥給師尊,要他老人家趕緊回來,先別急著靈合歸天,先給你們主持道侶契約”
前一句是嘲諷,后一句就純粹是亂拳了。
荊陽羽從沒有在宴春的口中聽到如此刁鉆的話,一時間都不知作何反應了,嘴唇徒勞動了動,最后只沉著臉說“跟我回羿光院。”
他說完之后就率先走了,一刻也在宴春這里待不下去,他消失在康寧院之后,尹玉宸低頭看了一眼腰間康寧院的符文令,確認荊陽羽離開,這才以清潔術清理了一身狼狽血污。
對著宴春勾了下嘴唇,壓低聲音說“師姐損人損得爽快嗎”
宴春有些發愁地看著他說“你傷得應該不重,師兄是有分寸的,你快回去吧。”
尹玉宸卻沒走,推著宴春到床邊,讓她坐下,蹲下直接把宴春濕透的布襪褪下來了。
“你做什么還不趕緊回去”宴春縮回腳,有些心驚地看著尹玉宸,感覺怪怪的。
尹玉宸倒是態度極其自然,將布襪放在腳踏上,就著這半跪的姿勢,微微仰頭問宴春“看明白了嗎你從前的辯駁有多么愚蠢,而你又是怎么被一步步逼著發瘋,被人私下叫瘋子的。”
“什么”宴春莫名其妙。
尹玉宸不解釋,也不起身,只是靜靜看著宴春,等著她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