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呂相在位,廣納門客,招攬六國才士,秦國人才濟濟,何愁不得天下,眼見得如今又是另一番光景,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趕緊走”
秦栘頓住腳步,仰頭望著國尉署門楣之上碩大的匾額。
隨行的侍人輕聲指引,“少君,這便是了。”
秦栘點頭,國尉名繚,魏國人,三年前來到秦國,關于此人他所知不多,歷史上有關魏繚的記載也很少,只知道他留下了一部兵書,名為尉繚子,不過也有人說這書是后世之人所寫,冠以尉繚之名。
無論如何,能在秦國位列三公,必定不是凡人。只不過他今日不是來見國尉的,只想查一查秦王政八年的兵事檔案,眼見得門前連個守衛也沒有,估計國尉已經下班回家了。
他正要上前,忽聞侍人在身后竊笑,“少君,咱們這國尉可是個人物。”
秦栘好奇地望過去,“怎么了”
另一個侍人瞧了同伴一眼,應聲說道,“少君不知,國尉在大人們中間還有個雅號。”
“雅號”
侍人掩口笑了一下,低聲說,“叫叫魏逃逃。”
秦栘聽得莫名,還覺得這外號有點喜感,“難不成國尉十分淘氣”
侍人忍著笑向他解釋,“少君,非是淘氣的淘,是逃跑的逃,國尉自從來了秦國,總在惦記著逃跑,三天五天就要跑一次,也就是咱們君上胸懷寬廣,愛惜才士,縱著他。”
秦栘訝然,向來只聽六國人才爭相入秦,未曾聞來了卻要跑的,三公之位都留不住他,國尉倒是個奇人。
侍人在前引路,嘴上還不忘開玩笑,“少君,咱們進去吧,官署空空蕩蕩,說不準咱們國尉又逃了。”
秦栘倒沒把侍人的玩笑話當真,畢竟歷史上魏繚并沒有離開秦國,還為秦國的統一大業做出了重大的貢獻,至于逃逃追追,萬一是人家君臣之間的“情趣”呢
媽耶,怎么忽然覺得老爹有霸總那味兒了。
一行剛進官署,不想正迎頭撞見師徒二人背得箱篋從里頭出來。
魏繚嚇了一跳,從前只在四門堵,現在直接在官署門前堵他了
王敖見著君王章臺宮中的人,也大驚失色,莫非秦王親自來了
秦栘看見二人一前一后,前頭那一位年紀稍長,雙目有神,人精瘦,后頭一位弱冠模樣,一臉正氣,兩人都挎著箱籠,里頭裝的看樣子俱是書籍。
侍人齊聲參拜,“拜見國尉。”
秦栘這才知曉,前頭那一個便是魏繚,后頭那個年輕的,應當就是他的弟子王敖,只是他絲毫也沒往“逃跑”二字上想,畢竟他知道魏繚不會跑,即便真要跑,帶的也該是細軟,豈能身無長物,盡帶些累贅的簡牘
魏繚干咳一聲,下意識捂了一下掛在肩頭的箱子,側身將徒弟擋在身后,“爾等前來官署,所為何事”他說罷才瞧見站在一旁的少子,“咦,這是誰家的娃子”
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堂堂國尉,連儲君也不認得。
王敖拉了師父一把,臉色難看地湊上前去,悄聲提醒,“師父,這是秦國太子。”
魏繚一拍腦門,他竟給忘了,秦王已立太子,朝會那天,恰巧他睡過頭,又嫌天太冷不想爬起來,便稱病告假了。
“拜見國尉。”秦栘向人見禮。
國尉急著跑路,不咸不淡打個哈哈,“是長公子啊,剛才咳咳臣最近上火,眼神那個不太好,少君莫見怪。”
“國尉言重了,扶蘇想去署中尋幾卷書看,還望國尉應允。”
知曉不是來堵他的,魏繚長舒一口大氣,“少君自便,隨便挑,隨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