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放厥詞,慢侮君上,其心可誅。
藐視秦法,密謀潛逃,論罪當死。
位居三公,無心用事,魏繚該殺。
暗處埋伏的黑衣銳士渾身肌肉張緊,拇指頂上劍格,盡皆凝神待命,只待衛君一聲令下,便可削去二人頭顱,回宮向君上復命。
天色已經擦黑,王敖在城門前立定,“師父在此稍候,我去同車夫把賬結了。”
魏繚神情凝重,一把拉住小徒弟,“別忙。”
“師父,怎么了”
魏繚還在想那句“易地而處,君當何如”,他是從不把秦王當好人的,也不吝把虎狼之君往最壞的方面想,小太子說得有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貌似秦王已忍他三年了,厲害啊
他謹慎地將小徒弟扯到身后,兀自走到城門前,小心地探出了一只腳。
城門不遠,黑衣少年冷眼注視著國尉師徒,在魏繚提步的一瞬間,緩緩抬起發號施令的手,只待他將另一只腳也邁出去。
隱伏在側的黑鷹銳士不約而同屏息按劍,秦劍出鞘,必以血飲。
誰料,眾人拔劍之際,國尉卻又“嗖”得一下把腳縮了回去,連帶少年預備發令的那只手也陡然僵在半空。
魏繚回過頭,神情嚴肅地盯著小徒弟,“方才可感覺到有殺氣”
王敖不明就里,觀左右人往人來,“沒有啊,師父。”
魏繚沉吟片刻,“再試一次。”
他說罷,又走到城門邊沿上,把其中一只腳探了出去,但這次未做停留便立刻機警地縮了回來。
他忙問小徒弟,“這回呢”
王敖望見守城的秦衛個個寒著臉,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盯著他們師徒倆,他茫然地點點頭,“好像有一點。”
魏繚想了想,“你把車夫喊過來,就在此處同他結賬。”
王敖目測了一下距離,門前人多,說話也嘈雜,“師父,遠了些,恐怕喊不應。”
“那就大點兒聲。”
王敖聞說,只好立在原地扯開嗓子,大喊了三聲。
“黑牛”
“黑牛”
“黑牛”
左右紛紛朝他投來異樣的目光,年輕人臉皮薄,老大不好意思,馬車屁股對著城門,車夫坐在車前,應是沒注意到他們。
魏繚走向城門一側守城的秦兵,“你去把那邊那個車夫給我叫來。”
荷戟的黑漢斜了他一眼,腳下紋絲不動,扎得像尊門神。
魏繚嘴角一抽,伸手在懷中摸了半晌,得,官印沒帶在身上。
他訕訕走回徒弟身旁,“再再喊大點兒聲。”
王敖面紅耳赤地瞧了瞧左右,強忍著害羞,又喊了一聲,“黑牛”
待命的黑鷹銳士齊齊望向發令之人,少年擰緊眉頭,吩咐身后的下屬,“去幫國尉叫一下那個打盹的車夫,但凡察覺有一絲一毫出逃的意圖,即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