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下屬將佩劍交予同伴,自暗處現身,上前推醒打鼾的車夫,“醒醒,城門前有位小先生召喚。”
車夫揣著手,兩眼瞇瞪著跳下車來,朝城門處探頭一瞧,“哦喲,是我的雇主來了,謝過老兄”
再抬頭,身前哪里還有半個人影,車夫又驚又疑地揉揉眼,不覺原地打了個哆嗦,見鬼了不成
車夫拽著馬車去到城門前,王敖十分著惱,“你莫不是耳背,喊了你半天。”
車夫有理,“幾步遠的路,你多走兩步上去喊我又能如何,我苦等你們半日,甚么活都沒做,還走不走啦”
王敖把錢給他,“你回吧,不走了。”
“不走為何不早些叫人知會我,可知為了等你們,害我錯過一樁生意。”
魏繚吩咐徒弟,“多給他一些錢吧。”
王敖見袋中錢已不多,索性全給了他,“失約在先,還望海涵。”
車夫攥緊碗口大的拳頭,碩大的鼻孔朝二人噴出兩團熱氣,“言而無信,我再不做你的生意了”
魏繚護短,見不到小徒弟受人擠兌,他一嘴懟回去,“我還留在秦國再也不走了呢稀罕坐你的車豎子好生無禮,你知道我是誰么”
車夫梗著脖子,“我管你是誰,約而不至,便是無信之人”
魏繚堂堂國尉,被一個車夫面斥,哪里忍得,“不是給了你車錢你這廝怎不依不饒,還口出狂言”
“我若不是為了等你們,錯過方才那趟活兒,能掙三倍”
“哎呀,原來是嫌錢少,徒兒,給他三倍”
王敖心里叫苦,又沒發俸,哪還有錢
不等他反應,車夫聽了這話更加惱火,“你失信在先,竟還辱我”
魏繚氣樂了,“你這憨牛,哪個辱你”
“我只拿我應得的,誰要你的三倍”
王敖搔搔腦門,要了他也沒有哇。
兩人嗓門一個賽過一個,過往行人看熱鬧的也越來越多,一陣冷風刮過,魏繚莫名覺得后背涼颼颼,他拉住小徒弟,“好啦,算我欠了你三倍車錢,回頭來國尉府拿。”
車夫曳過身旁不耐煩的馬兒,望著師徒轉身往城中走去,憤憤咕噥,“就是國尉的仆人也不該失信于人。”
夜幕張開,章臺宮正殿內燈火通明,君王負手立在一盞青銅連枝燈前,靜靜注視著燈心搖曳的火光,那雙英俊的眉煩悶地擰在一起,背后虛握的拳不自覺地握緊,又遲疑地松開,他理應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卻沒奈何地一次又一次想起。
歸來復命的少年隱在暗處,一直到君王獨自想完了心事,這才轉進殿中,將今日的行動據實陳稟。
“他竟沒走”
“國尉遣了車夫,便回了國尉府,再沒出來。”
“依你看,他是發現了你們,還是臨時改變主意不走了”
少年實說,“屬下不知。”他的確不能斷定,國尉在城門前的異常舉動是否可以稱之為一種試探,但此前他得到的消息確實是國尉要走。
“不知”秦王訝然,這孩子辦事一向周到妥帖,輕易不會給出這種答案,他并沒等對方說下去,話鋒一轉忽又問起,“離開官署前,國尉見了誰。”
殿內燈影幢幢,少年抬頭望了主上一眼,不敢隱瞞,“見了少君。”
“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