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栘親自將人接上車,攙扶坐下,又望向緊跟著她上來的侍人,不吝夸贊,“我就知道,世上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子向。”
侍人微微笑著垂下眼,安坐在他身旁。
榆縣雖小,縣署之中卻俱是能吏,安置傷兵,召集醫者,布置匠人,檢修馬車,事事安排得有條不紊。
趁醫者為那位夫人檢查身體之際,秦栘向陪坐的老縣長詢問了他母子二人的罪情。
老人思慮片刻,“老朽雖知道一些,卻不甚詳盡,那漢子名叫申虎,原在軍中,家中還有一個幼弟,母親孟妊,申虎數年前因畏戰不前,犯了軍法,被剝去爵位田宅,罰為城旦,合家也因之連坐,孟妊徙為舂,幼弟也罹罪,少君若預知詳情,可將縣尉叫來細問。”
“畏戰不前”
“確實如此。”
秦栘聽來詫異,他不禁又想去白日那男子炯炯有神的雙眼,和直面刀兵時凜然無畏的氣勢,這樣的人畏戰不前
他接著問道,“他一家可是本地人”
“正是本地人。”
“我知曉了,稍后若有需要,再向縣尉詳問。”
“且依少君之便。”
秦栘先去探望了傷兵,得知諸人暫無性命之憂,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林中刺客二十余人,除一人受傷逃脫外,余皆當場伏誅,隨行秦衛十二人,殞五人,傷七人,黑鷹銳士折一人。
幸而,那位夫人也無大礙,只是勞累不堪,再加上憂思過度,這才會當街暈倒。
夜色漸深,子向鋪好床,“少君,該歇息了。”
秦栘還在看縣署中的獄案,“子向睡吧,現下還不困。”
“勞累一天,焉能不困,不然奴給少君讀一卷詩,哄少君睡覺。”
秦栘失笑,“你睡吧,就睡那張床,我今夜不睡,明早還能在你身旁打盹,你若不睡,明日豈不更加勞累。”
話音未落,公孫赤自外間歸來,“少君”
秦栘從案卷上抬起頭,“說吧,讓你去打聽的事情。”
公孫赤原模原樣復述了鄰里的話,秦栘沉吟道,“也即是說他母子在閭里口碑不錯,母親慈祥善良,勤勞能干,申虎參軍也有多年,還立下不少軍功”
“正是如此。”公孫赤不知小主人因何讓他打聽這些,他問完只覺這家人著實不易,一人之過,闔家罹難。
“好了,去將縣尉請來,你便可以去歇息了。”
公孫赤瞄了小太子一眼,早聞君上勤勉,太子如此年幼便已學會了不眠不休,“是。”
侍人走上前來,神情關切,“這么晚了還要請縣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