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神情淡漠,那雙好看的眼睛里銜著淡淡的輕佻與不屑,“怎么,白日在宮中撒完了野,晚上又到旁人家里來鬧。”
男人惱羞成怒,“連你也知曉了”
“豈不知,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
“你還有臉說我,有夫有子,宿在旁人家中,成何體統”
堂屋里邁出一個年輕男子,弱冠年華,生得眉清目秀討人喜歡,他笑吟吟走到女子身旁,“姐夫說哪里話,我同阿姐豈是旁人。”
景騰兩眼冒火,“李有成你好膽”
青年低下頭,委屈地扯扯姐姐的衣袖,“阿姐,我又不曾招惹姐夫,他怎這般說我”
姚氏摸摸青年低垂的腦袋,“瘋狗一條,不必理他。”
李信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地瞧了來人一眼,語氣緊張之中透著乖巧,“我聽阿姐的。”
景騰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小子好惡心
他早就覺得李信這豎子不對勁兒,姚李兩家是遠親,李信幼時曾在姚家住過幾年,與妻子情同姐弟,一向親厚。
見二人當著他的面還敢卿卿我我,他氣得當場就要提劍殺人。
姚氏上前一步,“你不必在這里撒野,幾時和離,給個準話。”
“你竟為了他要與我和離”
男人忽然悲從中來,今夜他原本是打算回來向妻兒交代后事,明日一早便自我了斷的,不曾想愛妻已先棄他而去了。
“毋須攀扯旁人,怎不撒泡尿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
男人喊聲雖大,已委屈淚流,“女人你當初哭著喊著要嫁給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姚氏輕輕冷笑,“不錯,當初是我要嫁給你,當初的景騰年少有志,一心為公,為人踏實勤勉,是文武兼修的全才,我也覺得他定能成就一番事業,可自從你做了咸陽內史,卻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哪里”
妻子打斷他蒼白的辯解,“從前聽人說你一句不是,你能自省三天,現在一言不合便對人喊打喊殺。原先往來的摯友都不同你往來了,你沒想過為什么嗎過去的景騰晨讀諸子,晚記兵書,謙虛好學,如今家里的書房多久沒人打掃了,你知道嗎”
“我”他想說官署事務繁忙,可他在任上這么長時間,似乎也沒做過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都夠當你面說你不是的,都是一心為你好的人,從來只會阿諛奉承,恨不得將你捧上天的,才真正是對你心存妒忌,盼著你出丑出錯的人。國尉說得半點不差,你就是一頭蠢驢,不,驢子都比你頂用,家里若是有頭驢,還能幫著出力干活兒,我什么都不用你做,只望你能忠于君上,報效國家,為秦人做點事情,可惜,你已不是你了。”
李信也聽同僚說了白日之事,“姐夫,你立功心切我能理解,可君上已點了辛梧大將軍領兵,你為何偏要爭這份功勞。質疑老將,辛梧將軍定然心中不快,秦王已下旨,你這一說,又好像君上不夠英明,再則,辛梧是相邦的信臣,你搶他的功勞,不是連相邦也得罪了嗎國尉話雖難聽,分明是在提點你。”
景騰原已冷靜下來,情敵一開口又激得他霎時火冒,“豎子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么”
青年抿緊雙唇,不經意間向姐姐遞去一個可憐的眼神,“是有成妄言了,惹得姐夫著惱。”
姚氏將人一把拉到身后,投向丈夫的目光更加失望,“內史好大的派頭,旁人府中還堂而皇之出言不遜。”
“他”
“向有成道歉。”
“你讓我向他道歉”男人氣得七竅生煙。
李信聞說,忙道,“阿姐不用了,有成又非外人,受點委屈不算什么的,只是心疼姐姐,看不得姐姐受委屈。”
姚姝內疚地望了他一眼,夫妻之事本不該連累小弟,她轉頭望向丈夫,眼神更加堅決,“請內史,道歉。”
男人慪得想吐血,“你是我的妻子,如何盡向著旁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