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不著痕跡地挑了一下眉頭,出了相府,不多時,府中一言一行,已事無巨細呈到了秦王案頭。
黑衣少年跪在君王身側,“君上,可要安排大秦銳士”
秦王搖頭,“不,隨他們去。”
少年眼含不解,君王卻并未多作解釋,這仗打不打其實不重要,弱楚不急于一時,強魏那是得不償失,辛梧是秦國的老將,機會他已給了,既然他仍是選擇重蹈覆轍,那他也無話可說,就借此敲打一下兩位王叔吧。
“對了,你上次說扶蘇在宮外尋人所尋何人”
“尋一個齊人,名叫茅焦。”
“尋此人作甚”
“欲請茅焦來說君上。”
秦王詫異地抬了一下眼,“何事說我”
少年猶豫片刻,下意識放低了聲音,“說服君上往雍城接太后回宮。”
君王聽了大怒,“胡鬧。”他說罷,又有些不明所以,“那個齊人是何來歷堪為說客”
“只知曾在齊國犯下死罪,后逃奔秦國,欲入相府為舍人,呂相不納,已在咸陽流浪日久,據屬下所知此人并無辯才。”
“豎子找這樣一個無能之輩來說寡人”
章臺宮偏殿內,夏無且歪在榻上,笑得打滾,秦栘黑著臉,“你給我弄完再笑,不行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栘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被一只鵝折磨得神經衰弱,以至于到了近乎崩潰的地步。
那天狼狽逃出苑囿,原以為沒事了,誰知他碰到的竟然是一只記仇的鵝。
大鵝逃脫了衛士的追捕,第二天便獨自離開苑囿,尋到章臺來了
尋到章臺還不算,每天變著法兒跑到偏殿來收拾他,一個星期不到,已經怒揍了他八回,有時是三更半夜趁守衛不備溜進來,有時是天明之時趁侍人開窗時跳進來。
每次來了就揍,揍完就走,目標明確,行動干脆利索,就連秦栘自己都不得不感嘆,這真的是一只鵝嗎一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鵝
他心里起初還過意不去,畢竟是他沒事找事,先揪的鵝絨,但那只鵝實在沒完沒了,囂張至極,他被折磨得忍無可忍,總算同意魏乙命人捕殺。
那天晚上大鵝照常潛進來,侍人動手撲捕,過程中動靜太大,驚動了秦王。
便宜爹揣著半夜被人吵醒的起床氣,惱火地趕來查看,結果那只鵝飛到秦王面前,竟翩翩起舞,惹得君王龍心大悅。
秦王道此乃靈禽,一聲令下便將鵝養在了章臺。
于是,一只鵝靠報復秦太子,變成了秦王的愛寵。
秦栘有苦說不出,大白鵝現在盡管不再像前些天那樣,夜夜趕來報仇,但似乎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跑來啄他一頓出氣。
再見吧,羽絨服
醫官還未笑完,秦太子抬眼又瞧見那個熟悉的白影邁著悠閑的步子來到了殿門口,他心里一突,本能地朝醫官身后躲過去,實打實給這兇巴巴的大鵝揍怕了,“你看,它它它又來了”
夏無且聽小太子將這此物說得十分兇猛,心里也有點犯嘀咕,一時沒敢動作,只見這通身雪白的家伙,仰著高傲的脖子,邁著慢吞吞的腳步,熟門熟路跨進門檻,在兩人跟前逡巡片刻,一對黑眼睛在他身上瞧了又瞧,過后便若無其事地走了。
不就是一只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