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侍丞一邊應著,一邊拿胳膊強行挽著他的手,歡歡喜喜將他拖進了大殿。
秦王擰著眉頭,死盯著下手哭哭啼啼的小弟弟,聽見腳步聲,煩悶地抬頭望去,瞧見貪玩晚歸的兒子又頓時一愣,“嬴扶蘇,你捂著嘴作甚”
“君君父,我上火了,牙疼。”秦栘用手捂著自己半張臉,所幸他已跟夏家的小藥童把衣服換了回來,不看臉的話,一時半會兒不能認出來吧。
秦王聞聽,眉頭不覺皺得更緊了,“過來見你小王叔。”
秦栘依言走到大殿中間,側過身,目光飄忽地向少年問了禮,“見過小王叔。”
少年揉揉通紅的眼睛,向他招手,“扶蘇回來了,快來子嬰身旁坐。”
秦栘窒息,他堅定地捂著臉,扭捏地望向便宜爹,“君父,天色已晚,小王叔旅途勞頓,不如先讓小王叔歇息,明日再說吧。”
“不勞頓,不勞頓,好久未見扶蘇,我心中甚是想念。”少年見他的手一直覆在臉上,神情也古怪,“扶蘇,你牙痛地很嗎快過來讓我看看。”
秦栘猛得一撤身,慌忙搖頭,“不不不,不用看的,也也不是很疼。”
少年迷惑地望著他,只覺許久不見,侄兒與也自己疏離了,再想起今日回來見咸陽世風日下,倏忽悲從中來,又情不自禁掉下眼淚,“嗚呼王兄”
秦王忍無可忍,“小事一樁,老哭什么哭”
秦栘在旁默默點頭,對呀
“蠅頭小利,又無度量,豈能人人精準”
秦太子感動至極,說得對呀
“你是秦國封君,不知體面,還似三歲孩子一般貪嘴”
秦栘想為爸爸鼓掌,說得太對了
少年萬分委屈,“王兄之言,竟還是我的過錯嗎”
“難道不是你的過錯嗎”
秦栘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既然連爸爸都說不是他的錯,那明天就算被發現,應該也不會怎么樣吧。
嬴子嬰激動地自席上站起來,“當年商君徙木立信,方有今日之大秦”
秦太子腿肚子莫名一哆嗦,層次真要一下子拔得這么高嗎
“買賣無信,何談買賣,商事不公,人人爭逐末利,荒廢耕織,又將本業置于何地市井少年,失于教化,逞兇好斗,國都世風日下呀,王兄”
秦栘驀地一回頭,忽然撞見爸爸那雙冒火的眼,他竟還莫名其妙看出來,爸爸好像希望他開口說點什么。
他猶豫了一小會兒,不情不愿地輕聲問,“小王叔出了什么事情呀”
“嗚扶蘇”少年像一只金貴的蝴蝶奔出坐席,飛撲到他身邊,“我同你說,我在封地時,一直惦記周家作坊的甜糕,可想吃可想吃了,今日剛一進城,我便立刻跑去買,誰知道我后面有個娃子,同是一個錢,坊主給他好大一塊我氣不過,上去同坊主理論,還跟那娃子吵了起來。”
“你是不是說,咸陽市中,公平買賣,豈能厚此薄彼”
子嬰氣得拍大腿,“對呀,結果那豎子卻說,是我偷吃了,吃完又來誣賴坊主,你說可氣不可”
秦栘虎口卡在自己鼻梁上,眼里銜著淡淡的憂傷,“他是不是說,豎子也是你罵的”
“是啊,我氣得很,明明是他先污蔑我的。”
“然后你們就打了一架。”
子嬰忙扯過自己身后的衣裳給他看,“對,他還踢我屁股”他說完,忽覺哪里不對,“誒,扶蘇你怎么全都知道”
秦栘瞄了眼秦王爹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梗著脖子,英勇無比地拿開了蓋在鼻梁上的手,緩緩將臉轉向身旁的小叔叔,語氣深沉,“你看,他是不是長得跟我有點兒像”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新增歷史人物嬴子嬰也說叫嬴嬰,身份有很多說法,這里取了秦王嬴政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