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已經是強弩之末,單于何不趁夜強襲否則,在下只怕遲則生變”一個流利的漢人聲音緩緩響起,顯然正是剛剛入帳的那幾個漢人之一。
南鷹心頭微松,雖然錯過了雙方的寒喧之言,沒有搞清那些漢人的身份,卻及時聽到了正題。
“哼你說得輕巧”一個粗壯的聲音操著生澀的漢語道“本王狂攻整日,已然死傷慘重,如何還有余力強襲何況,夜戰非我匈奴所長,敵軍又依城寨死守,用你們漢人的話說,正是以己之短攻敵所長,豈非自取滅亡”
南鷹聽得微訝,雖然南匈奴一直親漢,受漢化極重,貴族之中精通漢語的大有人在,但是這位須卜骨都侯不僅口稱本王,且引經論典,對于漢人兵法亦有涉獵,絕非等閑粗野胡人領袖可比。
“單于此言差矣”那漢人顯然是一位雄辯之士,立即不假思索道“根據我方情報顯示,南鷹軍不過三千,且已是連日苦戰、后勤難繼,傷者更是難以計數,其戰力已急劇下降。即使眼下多出了一批大秦即古代中國對羅馬之稱的散兵游勇,兩方不僅缺乏戰事配合,又是臨時利益組合,何足道哉”
那人語音一頓,似乎在觀察須卜骨都侯的反應,跟著又道“縱然單于白日里經受了一些損失,然而可想而知,南鷹一方亦是遭受重創,若不趁早斬草除根,一旦被南鷹緩過氣來,他必將展開對單于的瘋狂報復”
說至此處,那人突的冷笑起來“單于當知,以目前南鷹一方的強大實力,想要對付你們匈奴,當真是只在反掌之間”
“你說什么是否想要過河拆橋”須卜骨都侯憤怒的聲音響起“若非你們一力鼓動,本王豈會不計后果的千里來襲”
南鷹心中一驚,原本只當是須卜骨都侯為了呼廚泉兄弟的舊怨,這才傾巢來犯,豈知竟是受了他人的指使究竟會是誰呢
“單于息怒”那人換過一副誠惶誠恐的口氣“世人皆知您與呼廚泉兄弟之爭,而南鷹正是呼廚泉一方的靠山。若是南鷹敗亡,呼廚泉兄弟對您還有何威脅可言換言之,對付南鷹,不也正是您唯一的出路嗎”
“你”須卜骨都侯顯然又怒又氣,卻又無言以對,空自喘了幾下粗氣,突然冷笑起來“你還知道南鷹是呼廚泉一方的靠山那么此刻呼廚泉的騎兵距離此地不足一百五十里,正星夜來援你令本王立即攻打,一旦呼廚泉騎兵中途趕至,與南鷹前后夾擊,本王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南鷹聽得心頭一松,原來呼廚泉兄弟并非忘恩負義之人,只要他們傾力來援,勝利的天平必將倒轉。
“情況是這樣的嗎”那漢人故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單于一直雪藏了五千精兵遲遲沒有發動,本人之前只當是要明日一戰克敵。如今看來,您只怕是想用這支兵馬以逸待勞,一舉消滅呼廚泉兄弟的疲憊之師吧單于真是好算計”
“你,你”須卜骨都侯突然間口吃起來。
“單于莫要自作聰明,妄想在我們與南鷹之間左右逢源你以為只要消滅了呼廚泉兄弟,單于之位就穩如泰山了嗎南鷹第一個就會碾死你更何況”那漢人聲音驀的陰沉下來“不要忘記,你是如何取代羌渠的沒有我家主公的資助和扶持,憑你也能成功上位我們能夠扶你上去,當然也能拉你下來”
南鷹這一驚非同小可。世人都道須卜骨都侯與羌渠之爭是內部爭端,原來竟有幕后黑手策劃推動,連呼廚泉兄弟對此都毫無所察。
“馮先生,你誤會了”須卜骨都侯明顯是服軟了,他苦笑道“本王已經說過,不是不愿動兵,而是呼廚泉兄弟最遲明日午時便會兵至,本王若是急切之間攻不下南鷹,必遭大敗”
馮先生南鷹腦中急轉,卻完全想不出這位馮先生的出處。在現階段,除了原西園八校尉中的助軍左校尉馮芳之外,他真的想不出還有什么馮姓的人物。然而,他與馮芳也有一面之緣,兩人的聲音完全不同。
“單于放心”那馮先生再次換過一副柔和的口吻,顯然是玩弄權謀的高手,他淡淡道“鄙上早有安排,呼廚泉的兵馬會有人沿途招呼,他最快也要在后日才能抵達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