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昨晚酒精的氣味太濃,喚起了她腦海深處的某些記憶,向舒懷今天感覺很糟。
當然,也可能根本沒有任何原因。
大部分時候,都沒有任何原因。
那些感覺席卷時,從來是不講道理的。不知道是否因為是因為藥效,向舒懷遲遲無法醒過來,只被溺在過去的噩夢里無法脫身。她反復看到那張猙獰而瘋狂、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鮮血從額頭上不斷不斷地涌出。那是她的童年。
血沒過她的腳踝,很快爬上小腿,然后愈發向上淹沒。
小小的向舒懷站在那、動彈不得,渾身發抖。直到血泊只中涌出無數只手,將她徹底扯入充滿咒罵和疼痛的深淵。
已經死去的人前來復仇,還活著的人在她脊背上再次踩上一腳,頸后陣陣劇痛著,還有那些最可怖的、嘈雜尖利的笑聲
終于能夠醒來時,她滿身的冷汗,耳邊仍充斥著源于夢中的聲音,一度以為自己仍處于另一個噩夢里。
身體絲毫沒有力氣。向舒懷放縱自己躺在床上、被痛苦啃噬意識,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窗簾外越來越亮,她意識到早晨已經來臨。
她答應過姐姐的。要好好吃飯。
如果不去做,會給姐姐添很多麻煩的。
這樣的想法驅使她逐漸找回自己的身體。盡管無數惡毒的聲音仍纏繞在腦海里,向舒懷還是爬起來、簡單收拾過自己,隨后走出了臥室。
余曉曉叫她時,因為那些聲音,向舒懷確實是沒有聽到的。直到被抓住手臂、不小心推向了門邊,渾噩的痛苦才被劈開。
病癥之中,向舒懷幾乎失去了對世界的判斷力。她第一反應是自己會被打。因為她對別人的呼喚置若罔聞、故意不去理睬,而她現在寄人籬下
但是沒有。
余曉曉站在那里,圓而亮的眼睛里溢滿了不解,聲音中毫無惡意。那么無憂無慮,也沒有因為厭惡自己而做任何壞事。
她唯一做的,就是問些無聊的話、猜測自己是不是告訴姐姐她喝了酒。
她看起來,只像是另一個世界才存在的人。
或者,至少是不該和向舒懷扯上關系的人。
回答之后,向舒懷站著,等待余曉曉離開。
余曉曉像是一場小小的、陽光似的風暴卷過這座房屋,而門被關上的瞬間,一切就又回來了。
烹飪對現在的她來說有些困難。但向舒懷還是做了。
她刻板地牢記著因為她答應過姐姐的。
機械地遵照著程序,向舒懷取出食材、慢慢清洗好它們,然后切塊,準備按照姐姐發來的食譜做一鍋湯。
鍋中的水燒沸,下入食材和調料,向舒懷站在那里等待。屋中安靜無聲。
直到一道驚恐涌入腦海,撕碎了所有一切。
洶涌的恐慌肆虐之下,向舒懷頓時失去了站立的力氣、向一旁倒去,卻失手打翻了燒熱的湯鍋。
湯水盡數灑在了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