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清黎很清楚,還有很多并非這種情況,更多的是忍耐著丈夫對自己的不滿盡心侍奉一家老小的人,因為她們沒有底氣也沒有能力去反抗。
她約莫猜到了秋蘭溪的不安,對方的一切皆來自于她,她能給出,也能收回,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得到的,總有被收回的可能,就像如今,若父皇想要收回她手中的一切,那也得衡量一番影響。
一個強勢的母族,孤立無援的秋蘭溪不可能會有,但自己去取得力量,卻不是沒有一點可能。
她也權衡了許久,因為這跟自己的情況差很多的,她素有才名,從小就展露頭角,饒是如此當初為官時反對者也如云。
可最終燕清黎還是做了,因為她清楚,自己是有希望能做成這件事的,她想了許久許久,這究竟值不值得,難道僅僅就因為她喜歡她嗎
燕清黎始終還是個有理智的人,這世間有許多人囿于后宅,縱有才華卻無人可知,她想要幫助她們,可如果連身邊的人都選擇沉默,又如何能保證以后還會給予幫助
她甚至從中分析出了自己的劣性根,她會為了滿腹才華的女子嫁給一個處處不如她的人而惋惜;也會因為一個八歲幼童腦子里學好一切都只是為了以后能嫁一個如意郎君而憤怒,為什么獨獨到了秋蘭溪這里,她卻從未想過她也許還能有更多的選擇呢
明明她也知道,秋蘭溪也能在看到她需要思量幾分才能解出的術數中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交談間也并非胸無墨水,她憑什么以為,對方就一定愿意做她妻呢
察覺到自己似乎不自覺將思維代入了男子的視角,燕清黎恍惚間發現,她自以為自己身上不會出現的傲慢,也似乎開始滋生。
燕清黎,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她在心里輕輕問自己。
秋蘭溪怔住,她甚至都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你想入朝為官嗎”燕清黎又平靜地重復了一遍。
秋蘭溪望著她,她想嗎當然想。誠然,這并非最好的出路,但古代卻只有這一個能讓自己擁有自主權的道路,無論是背后的家族勢大還是嫁個好人,那始終都是別人賦予你的權利,而為官,雖更加危險,但哪怕最后死了,那好歹也是自己努力了的。
畢竟,能改變世界的,本就只有那一小部分上位者。
然而秋蘭溪認得清現實,她既沒有經世之才,也沒有什么勢力能為她所用,出身更是限制著她只能隨波逐流。
她從未想過,燕清黎敢自己冒天下大不韙,也敢將救命浮木遞與她人。
深深凝視著她,秋蘭溪覺得心中的薪柴被重新點燃,那是來到這個世界后再未升起的希望擲“想”
燕清黎輕嗯一聲,才道“明年三月便是殿試,父皇允你直接參加殿試,若你能博得頭籌,自可萬事皆允。”
寧朝的科舉與秋蘭溪記憶里的沒有什么區別,都有鄉試、會試,殿試只取前一百,由慶和帝親自面試,考得都更貼合實際,而非前面的紙上談兵。
若讓秋蘭溪從鄉試開始,她必定是不行的,因為她確實不會那些。
燕清黎曾經倒是隱藏身份去考過,所以當初她為官更多的是質疑于禮不合,而非她不配為官。
但換成秋蘭溪,說是千夫所指,萬民所唾也不過分,別說她自己了,連慶和帝都會遭到非議。
所以秋蘭溪很難想象燕清黎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不覺得對方對自己的感情能深到這種地步。
或許
她已經不太能肯定了,她已經無法再理智分析燕清黎的動靜了。
“謝謝殿下。”
秋蘭溪沒有再多想,認真地對她磕頭,再造之恩莫過于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償還。
燕清黎微微側身避開,才拉她起來,知她這樣做或許會覺得好受一些,她微抿起唇,才道“不必如此,本宮亦有私心。”
秋蘭溪已經很久沒聽見她在自己面前這么自稱了,微微有些恍惚。
燕清黎平靜道“朝堂上不能只有本宮一人,你若真感激我,那你就好好做,爭取成為一個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