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試結束后,祁斯白去了趟衛生間,往回走時,路過江逾聲那間教室,他腳下一頓,一眼就看到了教室前排那個很扎眼的人。
教室比樓道安靜許多,人也坐得零零散散。
七中的桌椅很原始,比九中那種專門定制的小了一圈。江逾聲坐在座位上,雙腿像是因為太長,無處安放似的,很勉強地岔開著,一只腿屈在桌下,另一只伸長到了前桌的椅子下。
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隨意懶散的氣質,腰背又挺得很直,正神情專注地,拆祁斯白給他的那個芝士條的紙盒包裝。
祁斯白笑著站在原地看了兩秒。
樓道里嘈雜無比,對答案的聲音太多,祁斯白雖然覺得自己這次一試做得挺順暢、檢查也徹底,但他還是不像江逾聲那樣,能絲毫不被周圍對答案的人影響,尤其是一試。所以他沒多停留,很快就邁步回教室了。
十二點十分,尖銳的哨聲在樓道里準時響起,講臺前,監考老師們開始下場收卷。
祁斯白合上筆的一瞬,窗外的獵獵涼風正好從半開的窗縫間灌入,掀起卷面,清脆的簌簌聲里,他忽然生出一種刀劍入鞘的快感。
這次考試,他做得很順暢。和去年考場上那種在一團迷霧里卡殼繞圈一小時后,依靠誤打誤撞、靈光乍現而想到解法的過程不一樣,這一次,他試探著嘗試的每一步,都有它清晰明確的原因和方向。
這是憑借一年來一天不斷的積累而達到的一種進步。
祁斯白以往一直是個很喜歡憑心情做事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其實是個挺懶的人。他只是喜歡數學,也喜歡細細剖開一道競賽題的過程和那之后的快意與成就感,而已。
可如果只是空有興趣,不能日復一日地堅持,在他看來,是挺難在競賽這條路上走得長遠的。
所以他一直很敬佩自律又刻苦的人,比如江逾聲。他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江逾聲,哪怕他嘴上不承認,心底也一直是很真誠的欣賞。
在沒有喜歡上他之前,就已經覺得他閃閃發光。
考試結束后,整棟教學樓喧鬧極了。
考生們從教室里魚貫而出,擁擁擠擠地充斥在過道間和樓梯上。衛生間門口也都排了長隊,有人在嘈雜聲里打電話聯系家長,有人前后湊在一起討論試題。
祁斯白和江逾聲并肩走到樓梯口時,牧陽成已經在那等了一小會,一抬眼看見這兩人,興高采烈地竄上去,雙臂一勾,掛在這兩人身上,“兩位神,考得怎么樣”
“還行”祁斯白勾起嘴角,笑說“做得挺爽。”
牧陽成嘖嘖兩聲,“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聲,你呢”
江逾聲笑笑,言簡意賅“湊活吧,你呢。”
“得,你倆一個還行、一個湊活,我都不好意思說我發揮得挺好,”牧陽成好不容易熬過這場考試,整個人都很亢奮。
他嘿嘿笑了兩聲,“總之,謝謝兩位大佬這半年來瘋狂carry我,我感覺我得到了質的升華”
三人隨著人流下樓,走到二三樓之間的中間平臺時,祁斯白放緩了腳步,側頭看去,拽了下江逾聲的袖子。
他本來還想叫住牧陽成,但牧陽成已經一溜煙跑沒了影。
在亂糟糟的人群里擠來擠去,江逾聲以為是被人壓到了,垂眼一看自己的短袖袖口,看見了一只指甲修剪得很干凈、青筋若隱若現的手。
他抬眼向這只手的主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