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又有史彌遠這等未來的大宋權臣,以及湯鶴溪邀請自己的不明目的,讓葉青也不敢在一進來后,就將整個人放松。
直到此刻,發現也不過是如此的時候,才慢慢放松了自己的神經,臉上的笑容比起剛才來,也要明顯的輕松了很多。
溫婉聽到張恃所言,臉上原本欣喜的笑容一僵,而后又重新笑了笑說道“張公子所言,大概是在說,在青樓、妓院所做詩詞,都乃邪思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
雖然葉青不是很明白張恃所言的意思,但大體他還是聽的出來,不過就是抨擊自己這首詩過于婦人,實不值眾人如此驚愕罷了。
而溫婉這家伙也夠狠,一句話就讓張恃原本只針對自己一人的攻訐,變成了對所有人的不滿與蔑視,畢竟,剛才又不止自己一個人作詩了,就是湯鶴溪剛才也做了好幾首打油詩,以此來活躍氛圍來著。
“非也。”張恃鄭重其事的搖頭否認道,并沒有因為溫婉一句話的攪和,而亂了自己的方寸,也仿佛知道自己即便是影射湯鶴溪等人,他們也不會介懷似的。
看了一眼溫婉后,像是不滿溫婉的解釋,繼續說道“在下是不敢茍同葉大人剛才所做所謂詩也。孔圣人言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正是中和之美,歡樂而不放縱,悲哀而不傷痛,適得其所、恰到好處。”
“那照張公子的意思,在下這首詩乃是下乘之作,就是所謂的艷詞、邪思”葉青依然面帶隨和的笑容,但此刻不管是湯鶴溪還是李立方,或者是不遠處低著頭看不清楚神情的史彌遠,以及身邊的溫婉,都忽然間有些恍惚,總感覺此時的葉青,比起剛才的葉青來,仿佛身上多了一股不一樣的東西。
雖然人還是如此的隨和,就連臉上的細微表情,哪怕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意味,都與剛才沒有什么區別,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此時的葉青,仿佛才是真正的摘掉了面具的皇城司葉青。
趙才卿同樣對此刻的葉青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只是同樣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變了,恍惚之間,端著酒杯的手下意識的抖了下,直到酒溢出酒杯灑滴落在手指上,才幡然警覺,急忙一飲而盡,以此掩飾自己心中對葉青的好奇心。
“不錯。”張恃長身而起,手拿酒杯,侃侃而談道“我大宋朝大家舒王王安石著四家詩選,以杜少陵居首,而以李太白局末。便是此中道理。”
說完后,張恃先是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湯鶴溪等人,而后看了看趙才卿,在他看來,只要趙才卿跟溫婉不搭腔,自己就完全有把握,完成湯公子交給他的任務,讓眼前的葉青在此丟盡顏面。
“蘇轍詩病五事言李白詩類其為人,駿發豪放,華而不實,好事喜名,不知義理所在也。唐詩人李、杜稱首,今其詩皆在。杜甫有好義之心、白所不及也。詩詞該當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乃為吟詠性情之正。楊太真之事,唐人吟詠至多,然類皆無禮。太真配至尊,豈可以兒女語黷只耶”張恃傲然而立,看著葉青侃侃而談道。
不過他所攻訐之人,卻是眼前金星一片,聽了半天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首詩詞,竟然能夠招來這番攻訐,看來是沒少下功夫啊。
而且湯鶴溪也真是看得起自己,知道當初在西湖曾作詩一首,今日不求在詩詞一道上壓過自己,反而是從另一方面來打壓自己,這還真是合乎了宋人的傳統禮徳之美,暗地里給你下絆子的功夫,看來真是在宋人之間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啊。
溫婉臉上掛著一絲有些僵硬的笑意,往后退了兩步,而后繼續在葉青耳邊低語道“居士讓我提醒你小心張恃,小女子已經做到了,但此人非小女子能抗衡也,而且他此番言論,雖然居士不茍同,但奈何其有朱熹為師,即便是居士在此,也會忌憚三分的。所以此刻,不如賣個人情,就此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