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居士知道您如此安排嗎”董晁沉思了一路,最后還是憋不住的問道。
一處僻靜的谷口,四匹白天他們拴在那里的瘦馬,依然還在忠心耿耿的等著它們的主人。
看著董晁挨個安慰過四匹瘦馬后,葉青接過韁繩說道“你要是想給她惹麻煩的話,大可以通過你們的渠道跟她通信相商。但若是你們入了南邊,如果有一天被人發現你們跟她有關系,朝廷會如何對待她,又會如何對你們,你自己得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唉。”董晁牽著韁繩,把原本老劉頭那匹馬的韁繩遞給了自己的手下,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這么多年給易安居士添了不少麻煩。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些年雖然我們身處北地,但卻是食南邊的資助過活的,說我們的命是易安居士給的也不為過,知恩當圖報的理我們也懂,自然是不想給他惹麻煩,但但總覺得這樣子消散了之后,好像好像對不起居士似的。”
葉青鼻孔哼了一聲,冷笑著道“話是如此說,但居士但凡還有辦法,就不會把你們的存在,告訴我這個皇城司的副統領了。她難道就沒有想過,我要是想升官發財,直接告訴金人你們的位置就行了,到時候皇城司統領的位置,可就是葉某的囊中之物,比接濟你們的風險小太多了”
“葉大人誤會了,董晁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們是什么意思,暫時你們只能在泗州,或者往北的地方活動,這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生面孔太多,我會有麻煩,何況北地沒有比你們更熟的了,參雜在商隊里也是最合適的。”葉青翻身上馬,而后想了下說道“風聲過去之后,臨安城內我會讓你們進去,當面跟居士道謝的。”
董晁跟手下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下互望了一眼,兩人的神色俱是復雜難明,讓他們一下子舍去這混跡、逃亡了多年的山山水水,一時之間從心里上、情感上還是有些舍不得。
高尚一些叫棄暗投明,難聽一些的話,按照如今金人對北地的統治,以及大多數百姓漸漸對金國的歸順,說他們是叛國也不為過的。
但無奈,如今這些地方確實已經容不下他們了,要么就在山上、鄉野之間活活餓死,要么就得下山打劫北地的百姓。
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想要走的路,所以想要活命,想要堅持當初大宋朝廷失去北地后,自己等人抗金等王師的最初信念,如今唯一能夠走的路,便是跟著眼前那背影高大的年輕人,隱匿于暗中,從今往后不再有名有姓,但卻能夠安安穩穩的過向往已久的踏實日子。
淮河北邊的大城小鎮一片漆黑,落寞的如同受傷后昏昏睡去,獨自舔傷的野獸。
淮河南邊的臨安城,此時此刻依然是燈火如晝、歌舞升平,絲竹之聲語更天,哀婉美人嘆情思,文人雅士、達官貴族,此時正是美酒佳肴、聲樂美人盡相擁之時。
燈火通明、通宵達旦的御街之上,一輛歪歪扭扭的馬車正從涌金樓緩緩駛出來,醉醺醺的李立方與面目陰沉的湯鶴溪,各坐一邊車轅。
馬車歪歪扭扭的從清河坊的路口路過,直奔更加靠近皇宮的萬松坊,中河街。
“是不是從這里進去是不是最靠近里面那家”李立方醉眼朦朧,原本手里趕車的馬鞭子,早就不知道這一路上給扔到了哪兒去了。
湯鶴溪看著醉醺醺的李立方,眸子里閃過一絲冷笑,而后故作慌張急急道“李兄不可,李兄萬萬不可如此魯莽行事兒,這要是被葉統領知道了,小弟又該如何面對葉統領”
“什么魯莽不魯莽,兄弟我替你著急啊,你看看這一夜,那么多美女佳人陪在你身邊,都不能博得你一笑,只有聽到白純的名字后,你才恍然之間露出了笑容。怕他葉青做甚他一個小小的副統領,難道還能把我怎么樣兒今日我還就要帶你闖一闖他那府邸了就不信他葉青辦差回來后,能把我怎么樣兒”李立方搖了搖手,渾然不覺馬鞭早就已經被他不知丟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