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這一年的冬天氣候非常詭異。先是在新年到來前下了場足以媲美西伯利亞的大雪,緊接著寒潮像是回了老家那樣始終盤踞在上空不肯離去,無論季風還是洋流,都沒能將這個海島國家從罕見的極端低溫中拯救出來。
等到新年第一天,久違的太陽終于從云層中露出笑臉,可惜蒼白的日光并沒有提升多少體感溫度。今年的大晦日街頭更是一反常態,走親訪友出門閑逛的人幾乎沒有,偶爾幾個步履匆匆的行人看上去也非常年輕一般來說,多半都是些拖家帶口的中年人才會延續傳統在這一天拜訪親友,年輕人更愿意窩在家里追番打游戲而不是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圍攻下浪費寶貴的休息日。
時近正午,靠近內務省辦公大樓的市政公園里聚集了越來越多“游人”,他們皮膚緊致,頭發烏黑,身體健康,情緒激動。游移的目光里包含著癲狂的興奮與迫不及待,就像草原上聞到腐肉味兒就自動聚集的食腐動物,壓抑不住的焦躁在每個人身上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只是這樣聚攏在一起沒有任何用處,高高在上的官員們根本不會彎腰傾聽我們的訴求”一個裹著暗紅色羽絨服的人跳上臺階振臂呼吁,很多同他一樣戴著帽子口罩的人迅速響應“就是就是趕走那些討厭的異能力者,讓他們從內務省、從橫濱、從我們的國家滾出去”
他們不允許這群躁動的綿羊僅僅充當個無謂的看客,其中不少都必須扮演好今天的角色也就是說,劊子手的角色。的確,這部分人絕大多數只是抱著看看這個場面的單純想法,出于好奇或是其他各種各樣理由的鼓動才會按照網絡上約定好的時間在這里集合。但是眼下,“頭羊”的煽動催生了暴力的新芽。
這座城市從不缺乏狂暴的因子,這個國家近代史的開端也正是由此席卷全國。
那些面對外國人卑躬屈膝,轉身便會沖自己人呲牙列嘴的、高高在上的官員們,會不會在這場狂歡中臉色蒼白嘴角淌血,進而低下頭顱卑微的匍匐在塵埃里道歉呢
“況且,”混在人群中的回應者互相之間大聲傳遞著早就準備好的話術“從最初的案件直到現在,這么久過去了,仍舊沒有任何人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是被拋棄了嗎我們被那些享受著我們繳納的稅金的大人們給拋棄了他們吃著肥嫩的烤雞,喝著外國進口的紅酒,穿著價值堪比黃金的大牌,消耗著珍貴的能源,就這么一天天敷衍著,用看賤民的嘴臉嘲笑我們。”
“不用說”戾氣越積越多,“我們必須要辦件大事,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錯了”
“沒錯,今天是休息日,只需要撬開門就能進去找到官員和異能力者勾結的證據。我得到了些內部消息,軍警已經從橫濱離開,ortafia不會管內務省的事,只要我們戴好口罩別被拍到臉,警察就誰也抓不到。”那個特別的家伙從臺階上重新跳回人群,響應他的人用力擠向中心,帶動那些被煽動的人邁開腳步。
“去看看我們納稅養活的都是些什么貨色”一個聲音叫喊起來,無數聲音遠遠近近呼應“沒錯就是這樣”
仿佛山林里行獵的隊伍,隔著密林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聯系彼此。
人群開始移動,內務省辦公大樓門口的守衛看著黑壓壓一片沖向自己的人,滿臉迷茫。
“休息日不辦公,請各位回去。”他躲在小房子里連面都不敢露,生怕成為這場狂歡中的第一個犧牲品。
微弱的聲音迅速被暴躁的人群淹沒,一米多高的伸縮門在憤怒面前不堪一擊。人們用石頭,用木棍,用手邊能夠得到的一切工具瘋狂打砸,很快守衛就被從小房子里拖出來,為了不至于被踩成一灘爛泥他跪在地上高喊“放過我吧,我也只是個領薪水的普通職員,我可以帶路”
“讓他帶路,讓他帶路”
已然化作暴民的羊群紅著眼睛,如果不能找到證據將內務省釘死在恥辱柱上,錯得就該是他們了,事情當然不能朝這個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