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酒,貝爾西頓時來了精神。
如今戰爭結束,舉國上下人人都欠了一屁股戰爭賠款,連糧食都要靠救濟,提也別提“酒”這個字。
“那可真是太棒了上帝保佑,維爾根特太太,您真是位難得的好老人家。”
說完他推著老婦人用力快速向前走,一直走到克洛斯特街教堂正對面的維爾根特宅前。
老婦人從圍裙下摸出把鑰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她手抖得厲害,瞄了幾次也沒瞄準鎖孔,泛著綠銹的黃銅鎖孔被劃得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花了幾分鐘,維爾根特太太好不容易才推開門。
“愛麗絲愛麗絲你在嗎快點去給我把壁爐燒起來,烤幾個土豆切幾片肉干,再把地窖里的葡萄酒拿一瓶上來”
她喊得并不是自己的女兒,金發的愛麗絲在孩子降生前就瘋瘋癲癲的,只會整天整天坐在房間里抱著那個人留下的書活在臆想的世界里。要是有誰強行上前和她交談,得到的只會是尖叫與哭泣。
樓梯隔間里很快傳來應答聲,一道纖細影子風一般跑掉“知道了,外祖母。這就去。”
“別喊我外祖母”喘著粗氣,老婦人臉上蕩起不自然的紅色,小姑娘清脆的聲音甜度依舊不改“好的外祖母,是的外祖母,沒問題,外祖母。”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狼崽子”
維爾根特太太隔著樓梯和外孫女拌嘴,回應她的是地窖門被人大力關閉的響動。
貝爾西看了場維爾根特家的熱鬧,大笑著拍打堆滿脂肪的肚皮“哈哈哈哈哈,小愛麗絲真是個活潑狹促的孩子。”
要是她別在外面給自己起些難聽的外號,也別在他想上樓和大愛麗絲說幾句悄悄話時突然出現就好了。
“和她那個寡廉鮮恥的父親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盡在人前裝出副可憐柔弱的模樣,就像條躲在沼澤里的毒蛇”
老婦人故意把最后一句話大聲吼出來,地窖門再次被人大力推開,小姑娘風風火火沖進客廳“葡萄酒來了馬上就生火烤土豆。”
這孩子也是有趣,五官輪廓就像母親的拓本卻沒有日耳曼人寬闊粗壯的下頜骨,皮膚細膩有光澤又避開父親那邊過于扁平的臉型,竟然是挑著父母的優點集合在一起長。她留著烏黑的長頭發,編成條長辮子垂在腦后,碎發順著額頭和臉頰軟軟搭著,眉毛下露出雙璀璨的紫色大眼睛。維爾根特太太和附近的鄰居們尤其不喜歡她的發色和瞳色,因為這些都來自她那不知所蹤的父親。
在這一點上,對門教堂里的老神父有些獨到的看法或許街坊鄰里們討厭得并不是小愛麗絲的發色與瞳色,也許是受了從未謀面的父親的影響,即便她尚且天真稚嫩,眉宇間依舊有股不討喜的氣質仿佛蘊藏著無盡的野心與執拗的意志。
不過眼下,她還只是個每天都要為了全家下一頓口糧奔忙的孩子。
小愛麗絲蹲在壁爐前撥弄炭火,木柴是秋天時早早準備好的,已經干透。很快壁爐里就燒得嗶嗶啵啵,土豆和干肉的香味勾得人垂涎欲滴。
糟爛的木質樓梯上傳來細碎腳步聲,那是大愛麗絲嗅到食物味道弄出來的動靜。
“把這些端上樓送去給我可憐的女兒,等她吃完剩下那些,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