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太陽角度慢慢偏移,夜色逐漸濃重但還沒濃到足以掩蓋一切罪行時,小愛麗絲該登臺亮相了。
打著“天才舞姬”的名頭,她也確實完整繼承了母親在藝術領域的天賦。無論生活如何打磨,只要站上舞臺,愛麗絲維爾根特就是當之無愧的焦點,和十年前一樣。
沼澤里的女巫殘忍拒絕逃亡至此的戀人們的哀求,用毒藥無情的玩弄折磨并處死他們,然后被前來討伐的騎士就地正法。
不必懷疑,“女巫”這種必定下場凄慘的角色只會屬于黑頭發的混血兒。
小姑娘穿著垂到膝蓋的黑色紗裙,兩鬢編結成辮子禁錮住挽成發髻的長發,發間裝飾著亮閃閃的蜘蛛網。越是殘酷無情,越讓人心馳神往你必須按我的意思行事,否則就將被無情拋棄
就像貝爾西說得那樣,站在舞臺上她完全是個專橫暴躁的沙皇,絕沒有人敢忤逆。
纖細身體仿佛沒有骨頭那樣柔軟卻有富有韌性,起跳時輕盈而力量感十足。昏暗劇院變成熒光閃爍的森林,舞臺則成了波光粼粼的水沼,就連那個總是跑音的圓號也多出幾分平時不可能有的驚艷。
前來欣賞歌舞的紳士們會在小愛麗絲完成高難度動作時殷勤鼓掌,前來欣賞人體的紳士們則吹出長長的口哨喝彩。無論哪種,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就好像所有喧鬧全被隔在世界另一端,早已不再重要。
舞曲結束,將兇殘女巫演繹得淋漓盡致的女孩屈膝致意,很快又因為觀眾們的熱烈呼喚重新出現。
這次她換上了純黑吊帶高叉長裙,并不合適兒童的著裝款式與妝容在她身上營造出詭異的華麗與腐朽感就像支一半盛放一半凋零的花苞。
返場就不必那么費力了,愛麗絲雙手交握唱了支輕浮浪蕩的民間小調,在如雷的掌聲中謝幕。
再往后,成人的世界即將拉開帷幕。
“親愛的,你今天狀態可真棒”
貝爾西先生在后臺向小愛麗絲張開雙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少女忍耐著朝他微笑,至少在老板娘面前給足了老板面子“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歌舞劇團可不是桃源仙境,誰不想站在舞臺上賺面包不知道有多少人綠著眼睛只為搶走別人的飯碗,就這一點來說,貝爾西先生確實給維爾根特家開了不小的方便之門。
家里養著個瘋子,維爾根特太太和小愛麗絲之間必須有一個全天候留在宅子里照顧看守大愛麗絲,免得她跑出去受傷或是傷人。比較過各自的賺錢能力,老婦人選擇留守,而對于小愛麗絲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稚齡女孩來說,貝爾西歌舞劇團已經是她明面上最好的選擇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可愛,我的小寶貝兒。”
貝爾西老板拍拍愛麗絲光裸的背,在老婆刮刀似的目光里松手“向維爾根特太太傳個話,明天上午我得過去和她談談你的新工作。”
每天都有紳士們來問他能不能帶小愛麗絲出去“看看風景”,貝爾西先生不是不想答應,實在是童1妓這種事太容易惹上麻煩,而且他也做不了那孩子的主。她可不像其他姑娘那么蠢兮兮的,嘗到點甜頭就不知道自己是誰,輕易便能牽著鼻子走。
誤以為丈夫終于撬動了這塊頑石,貝爾西太太移開視線將一塊白紗狠狠扔在地上,轉身沖幫傭們喝罵“懶死你們算了,一個個吃起東西比胡蜂都要兇猛,干活還不如條慢吞吞的蝸牛”
幫傭們哪敢和她還嘴,說好管飯的工作,實際上只是在收工后才能領到兩顆烤土豆。粗面包是登臺的姑娘們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只能干看著。她們紛紛低下頭,腳底挪來挪去看似加快步伐,手上該怎么樣還怎么樣努力也只不過是做出一副努力的樣子而已。
愛麗絲退出貝爾西老板的控制范圍,從儲物柜里抓出舊衣服就往更衣室走。她不是做那種“生意”的女孩,露背又露腿的衣服沒必要繼續穿。很快,她換回灰撲撲的舊裙子,抱著兩條揉得亂七八糟的紗裙走出來“頭飾、耳墜、鐲子、腳環,一樣不少。”
老板娘橫了她一眼,上手一件一件抖開驗看過才哼道“嗯,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