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姜文柏還在身邊,低聲咳嗽了一聲道:“少爺,三年前京都會試,您正是主考官,之后天下大亂,揚州海寇四起,老爺逝世,您這才棄文從武,前去邊關。
會考十日前的夜晚,吳子清曾拿了五十兩銀子來拜會少爺,少爺不僅沒收,還贈送了他五百兩銀子,又開放府中書庫給他讀書,最后又贈了他一副字畫,我現在還記得上面畫的是翠竹,邊上提的四句詩是“一片綠陰如洗,護竹何須荊棘,仍將竹做籬笆,求人不如求己!”
“主考官!”呂岳這才反應過來,在這聊齋世界,默認的慣例中,主考官便是自己考場中所有考生的座師,中得進士后,一般還要特意拜謝。
呂岳沒有前身的記憶,但何安在京都日久,旁敲側擊搞出來不少情報,其中就有關于贈送書畫這一節。
姜文柏這話說的有水平,話中隱藏了沒說的部分。
明廷科舉分童生試,秀才試,舉人試,會試,殿試五個層次。
童生試秀才試舉人試各地地方就能操作,唯有會試取進士,必須在京都禮部舉行,三年一試,乃是眾多讀書人鯉魚躍龍門的機會,考中進士,便能下放為官,光宗耀祖,考不中,要么繼續考,要么填補文吏,總歸是與“官”字無緣。
會試主考官是個極要緊的職位,奈何三年前各地便有天災的奏折呈上,林黨的各位老大人忙著賑災,又想辦法搜刮皇帝的私庫遷軍,又要和閹黨作斗爭,甚至忙碌到連科舉主考官的位置都空缺出來。
禮部官員無奈,這才在翰林院編修里抓壯丁,呂岳不是林黨眾人,自家的勢力又遠在揚州,這才受兩黨妥協,被抓去做主考官。
做了主考官,自然就有考生來送禮,收罷,有結黨的嫌疑,不收吧,又容易得罪人,因此前身便想了個辦法,碰到那富裕的,便收下,回贈同等價值的禮物,碰到那貧窮的,比如吳子清這樣的,便不收,并且加倍資助銀兩,并贈送字畫、、、
這籬竹圖么、、、
上面提的詩倒是前身寫的,可那畫卻是在揚州畫齋買來的,當時弄了百十副一模一樣的,也不曉得是不是復印的,反正前幾個月何安收拾家當前往揚州發展,還在莊子的倉庫里,發現剩余的十多副哩!
“哦,哦,原來是你啊,快請起快請起,崇禎十三年的考生、、、”
呂岳一拍腦袋,其實對著老縣令一點印象都沒有,卻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這些日子率軍平亂,前些天還被一個妖婆圍攻,有些疲倦一時想不起來,子清莫怪!”
“學生不敢學生不敢!”吳子清連道不敢,卻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起來。
“這老小子,還拿捏起來了,難道是有什么事求我!”見吳子清這個模樣,呂岳心里莫名有些不妙的感覺,微微沉吟轉移話題道:“太康縣五年前就荒廢,你帶印歸鄉,又去了那里?”
“座師請跟學生來!”吳子清這才起身,望了望城外的大軍,臉上露出決絕,對呂岳道。
“好!”呂岳有些莫名其妙,但自持藝高人膽大,這吳子清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當下點頭。
“大人!”吳子清領著呂岳朝旁邊的房屋走去,吳子清身邊的文吏顯得很是緊張,皆手按在腰間,似乎想要跟吳子清一起去。
“你們不用跟來,沒有座師便沒有我的今天,若是座師要我的命,我自給了便是!”吳子清擺手道。
“你們也不要跟來!”呂岳見這老頭光棍,當下也對姜文柏,朱安和一眾親兵擺手,只是暗地里卻操縱起天魔旗,在衣服里面裹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