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郡王怔了許久。
云間仍是滴水成冰,滿地白雪覆蓋。那個印象中柔順謙和、沉默寡言,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妃,竟有這般骨氣。
呵,如今看來,最窩囊懦弱的人竟是自己
這年初春許多事似是一齊而來。
車渠反叛,再往后陛下離京,政事便交由幾位閣老撫政大臣操勞。
即將到來的春闈倒是沒有因此擱置,叫眾位朝臣忙的頭疼。
數之不盡的仕子經過重重考驗趕赴上京,京城沿途熱鬧紛紛,就沒有平息過一日。
白日里梁王世子攜著世子妃往太后宮里請安,被太后問道世子妃的孕事。
說起那魯王世子妃才入的門,隔月就傳出了好消息,要是個男嗣,便是小一輩第一人。身份上占了一個長字,日后也比同輩尊貴上不少。
林良訓聽了面如死灰,訥訥不敢回話。太后眼光老辣之人自然有所察覺,正待細問,梁王世子倒是接過了話茬,替林良訓解圍。
太后只以為梁王世子替林良訓說話,擰眉斥責起來“一個兩個,都出了情種不成成婚這么多年不見有孕,梁王妃也不管管果真是繼母,半點不知道操心。到是要麻煩起哀家來管,林氏你也該停那些妾室的避子湯藥了。”
太后往年并不急,覺得說那些過繼之事為時尚早,真過繼怎么也是自己的親孫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跟她母子關系冷淡,偏偏那魯王唐王,還有那幾個早早遠離京城的藩王,平日里默不作聲瞧著對皇位沒有半點意思,結果不聲不響孩子生個不停。
還各個都藏得嚴實,消息傳來宮里她才知曉。
若是皇帝真有過繼這個想法,梁王世子本就虧在年歲上,也該拼個后嗣多一分權重。
林良訓神情僵硬,卻不敢亂答話。
世子笑容微頓,隨意寒暄了幾句二人便出了宮。
路上世子妃喚停了馬車,轎子往金銀樓下停靠,夫妻二人感情極好,一同進入金銀樓去買首飾。
林良訓素來愛好這等綾羅綢緞,珠寶玉石,一逛逛了許久。
梁王世子卻轉身去了隔間,便見一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面部僵硬,留著山羊胡,背對他而立。
梁王世子撩了衣袍竟然直接拜了下去。
“先生終于肯來一見”
那位先生一動未動,仿佛被天潢貴胄下跪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
也正是這幅鎮靜模樣,叫梁王世子對他更信服了幾分。
他屢次被眼前之人相助,拔除掉了許多身側的眼線,更掃清了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名,暗地里也得了一些京中的人脈。
圣人前些年清修,不犯殺戮,更仁慈起來。對皇親多次法外開恩,便是武臺案都輕拿輕放。
許多人都忍不住心思亂了起來,梁王府跟著犯下不少惡事,他自然不能避免,怎知忽的圣人又開始大肆肅清朝綱起來。
將輕拿輕放的武臺案又下令徹查,不知牽連進去了多少人,而只有他在三司多次巡查,仍清白自保,便是眼前之人屢次對他通風報信。
說是對他有再造之恩的恩公也不為過。
如今恩公親自來見他,所謂何事
“你又犯下死罪了。”
恩公聲音沙啞,見他直接劈頭蓋臉的來了這么一句。
“先生”梁王世子聽他這么一說,瞬間后背升起一層冷汗。
“世子可知陛下往云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