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世子自然知到了一些,卻不能說出來,不然便是坐實了自己也不干凈。
“廣陵王通敵,派人往車渠私議,允諾他日得皇位,將割十三座城池給車渠,且與車渠永葆兄弟國,還在云間私自鑄造鐵器,屯兵買馬起兵造反,陛下得了消息親自前往平叛,這會兒早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世子覺得陛下會如何處置廣陵王”
他還知,這位廣陵王不過是名聲大,早早被皇帝派人監視著,能做成什么事
甫一暴露,天子率兵親自去平叛,據傳沒幾日便活捉了他,命人活剮了他,三千七百余刀,活活剮了三日,最后一刀才叫他死。
梁王世子強作鎮定,全身早如墜冰窖,卻仍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半信半疑問他“先生從何得來的消息云間離臨安快馬加鞭也需十日,哪怕是飛鴿傳書也不見有這般快”
先生笑而不語。
倒是梁王世子先沉不住氣,因為他知曉,此人似乎有未卜先知的神力,三番兩次搭救自己,不然他們梁王府只怕死的比廣陵王更早。
他如何能不信他
“世子猜,陛下知不知曉你與梁王父子狼狽為奸的事”
梁王世子聽到用狼狽為奸這個詞形容他父子二人,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心中生了激憤被他強壓了下來。
旁人都以為他與他父親截然不同,他青出于藍,只他自己清楚,梁王雄才偉略,如何輸自己這個兒子
沉溺酒色也只是半真半假罷了。
他冷靜下來,知曉先生說這話定然是清楚自己府邸之事,當即俯身再拜。
“先生救我,他日我若為高官主,對先生必定無有不應,可效仿前朝永樂帝,與先生共分天下”
話還未曾說完,那先生淡笑一聲,嗤笑他倒是談不上,但總有幾分忽略不得的輕視。
“如何救你世子能一呼萬應陛下御極二十載,制下暗衛無孔不入,更有十二衛百萬兵馬擁護左右。而反觀你,陛下早已離京,你來見我都得拿世子妃做借口,偷偷摸摸前來”
此話如同一桶冰水自他頭上整桶澆落,鄙視、屈辱、自賤,多種情緒充斥了他的五臟。
梁王世子幽幽笑了起來。
“先生說的好聽,你如何能知曉我的屈辱與不甘都說陛下仁慈,可誰又知曉那不過是老翁釣魚,多撒些魚餌不動如山,好叫我們群擁而至罷了。我們這些天潢貴胄,看似高高在上,其實不過是他拿來逗趣的魚兒,叫我們活著全了他的名聲,卻又不放心我們活在水域,處處派人監視這便是天子”
他哪怕知曉圣上并非表面那般心性,更深知他的欲擒故縱,可不也耐不住被魚餌誘住,心甘情愿的上了魚鉤。
若將天下為餌,誰又能禁得住誘惑
笑著笑著,梁王世子看著面前的先生,眼里飄過悠渺的光影,更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他伸出手,輕輕貼上冰涼的桌面,好叫著桌面上的溫度減緩他的燥意。
“我與先生推心置腹,更是無有半點隱瞞,指望先生指一條明路,先生乃不世奇才,料事如神,必定有法子救我于危難之中。”
那先生眼中古井無波“我若不幫你,只怕今日也走不出這個門。”
梁王世子不答話,便是默認了。
事到如今,他像是一只冰冷無恥的孤魂野鬼,總一人游蕩在這世間,明明活得艱辛,卻仍茍延殘喘,所圖甚大。
所圖甚大,究竟是他自己在為自己的委曲求全貪生怕死找尋借口,還是旁的,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知何時,他想起了阿蘿那句話,回頭吧,世子。
回頭
真是單純的姑娘,開弓尚且沒有回頭箭,他已經這般了,如何還能回了頭
他有什么可回頭的
他的人生,早已一敗涂地,他活在骯臟的淤泥之中,與骯臟的人為伴,他從不見救贖。
可悲的是,他早失去了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
先生被人威脅,卻并不生氣,反而真為梁王世子細細思量起來“您可是再無退路,唯有一搏。眼下陛下遠在云間,來往返總需時日,車渠那邊不日抵達的噩耗更會拖延住陛下腳步,陛下想必更分身乏術。世子,這般看來天道都在相助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