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來得及,能拖延幾日你以為那般容易起勢京中全是皇叔的人,我起事談何容易換來的只有死路一條。”
梁王世子并非愚笨之人,他自知自己斤兩,若是前些時日還有些想法,自廣陵郡王一事后,他更是清楚自己與陛下之間的差距。
他想要推翻之人,是當年那位群狼環伺之下登基,尚且能斬殺外戚權臣,在世家禁錮之下收復皇權的少年天子。
如今真龍更是早已御極二十載。
可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何不放手一搏
昏暗中梁王世子胸腔起伏不定,對于謀反這個詞,泛起深深的恐懼。
既然敢抱著那等想法,必定是不怕死的,他夢魘之中,那些遭活剮,遭腰斬的罪犯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彼時他才六歲,便沒了母親。
梁王把他抱到刑場上非得去叫他看那些被他皇叔處斬的人。
那里面有他的舅公,有他的表兄,還有他的親舅舅。
梁王在他耳邊聲音若飄絮一般,悠悠散散飄忽不定“仔細瞪大眼睛看著。”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案邊的人笑了笑,一雙漆黑的眸中閃過許多莫名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緒,幽幽開口為他出謀劃策“有一人握在手里,可保世子一命。”
梁王世子聽聞這話,手指無意識的抵著前方桌案,手指用力太過,指節發白不見一絲血色。
梁王世子眼看那人沾了面前茶水,往桌上款款落下字跡。
隨著一個個字跡落下,梁王世子的臉色差到極點,說是慘白也不為過,只覺得這人是在癡人說夢
初春時節,今年的春日格外奇怪,仿佛是要將去年一直沒落下的雨水一塊兒落下。
夜里雨聲潺潺,宮人們關緊了門窗,雨滴一滴滴垂落,滴答滴答響了一夜。
夢里的舅舅這場戰役中渾身是血,身中劇毒。
她在京中日盼夜盼,卻只盼來了一具棺材被抬回了京城。
外祖母得知舅舅病逝的消息,也隨著染病,她倉皇之下趕回江都,卻連外祖母最后一面也未曾見到。
玉照被驚醒,嚇出了渾身的冷汗。
習慣性的往床側滾過去,卻摸了一個空。
床上只她一個人。
道長已經離開整整十五日了,說好的最多還有五日就能回來。
開頭幾日她還收到過道長的書信,后邊連只言片語的書信也未曾收到。
究竟是事情太過忙碌,忙碌到連給她寫一封信的時間都沒有
還是道長出了什么事兒呢
玉照有些忍耐不住,不敢想下去,將頭埋進被子里小聲的哭泣起來。
她害怕,卻不敢跟旁人說上一句話,唯恐別人覺得她是在杞人憂天。
她憂心道長,更憂心舅舅,早上起來便染了風寒,雖不嚴重,卻時常咳嗽。宮人還沒擔心起來,她自己倒是緊張起來,吃藥也更不用旁人催促,眉頭也不皺一下,便將一碗碗的湯藥喝了進去。
這日她喝完了藥,風寒也好的差不多了,無所事事正欲接著睡到天黑,慕容尚宮便過來說親蠶禮的事兒。
往日親蠶禮總選在陽光明媚的正春,今年日日下雨,倒是不好擇日子。
慕容尚宮手上端著一個小冊子,上面寫著兩個欽天監算出來的好日子遞給玉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