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咕嚕嚕地滾到韓飛腳邊,耳上金環染血糊了厚厚一層土。
牛妖鼻環微搖,發出清脆的響聲,“呀,這里還藏了一個。”
韓飛激靈一下,不是不怕,但心頭一股好戰意識逐漸升起、越攀越高。掌心虛握,方天戟橫在手心。
韓飛勝了。
蠅太多,一個個立碑埋葬顯然不現實,而且他也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韓飛刨了一個大坑,把所有蠅的尸體推了進去,放了一把火。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韓飛小小一個坐在龐大如小山丘的牛妖尸體肚子上,雙手撐著下巴,一只染血右眼璀璨又空洞。
腥臭味兒混著爛葡萄味兒飄在鼻間。
長這么大周圍從沒有這么安靜過。
無聊。
寂寞。
換個地兒生活吧。
五年后,韓飛搖身一變成為天下第一宗門息風寧云的弟子。
但是日子并沒有比之前好多少。明明都是一個窩里住的妖修,其它妖修依舊是仰著下巴瞧他,衣袖掩鼻。
“蠅妖整天圍著屎尿打轉那種嘔,我要吐了。”
“你的東西去茅房里找吧。你應該很熟悉那里,就不用我帶路了吧。”
“韓飛可算是走了,咱們房間終于沒屎尿味兒了。”
“哼,算他有眼色。”
一眾妖修哈哈大笑。
韓飛第一次知道蠅妖中代表兇猛力量的味道是屎尿味兒,要被人嫌棄的。悄悄嗅了一下自己的衣擺,是甜的葡萄味兒。可在其他妖類眼中二者并無不同。
這里曾是村落,茅房四周種了青色的麥子。韓飛割了一堆,躺在上面休息。
半夜,一道通訊符叫醒了所有人。
“眾弟子聽令,即刻前往止水嶺輔助圍殺大妖虛澤”
大妖虛澤
那位只在傳聞中出現過的妖
妖修本性好戰,加入宗門后壓抑了好久,這一道通訊符點燃了所有人的沖勁兒。紛紛執起武器揭竿而起,前赴后繼奔向止水嶺。
韓飛離得遠,扒開麥穗走過去,來遲了一步。
執掌通訊符的鐵帽修士察覺到麥田里的韓飛,甩出鎖鏈纏出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為何躊躇貪生怕死的東西。卑賤的妖修,去止水嶺,否則我即刻殺了你。”
韓飛一整個無語住了。
他一沒說不去,二沒跑,怎么就貪生怕死了。他不是息風寧云弟子嗎同為宗門弟子,對方張口便是喊打喊殺,妖修真的是過來做弟子嗎他倒覺得比俘虜還不如。
“是。”行了個禮,快速離開。
三十七宗門在止水嶺圍殺大妖虛澤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都不需要韓飛刻意打聽,一路上的訊息密集得都能溢出來。
越接近止水嶺,人就越絡繹不絕。密密麻麻跟蒼蠅一樣飛得漫天都是,勉強能通過各式各樣的宗服分辨敵友。
他們走得真快,去哪兒了
韓飛在樹干上停下腳步,左眸漸漸變成碎裂玻璃模樣,正要施術尋人,腳下樹干稍微下沉。一人站了上來,俯下身子瞧了一眼他的衣服輕聲道,“你是息風寧云的弟子止水嶺密林多確實容易迷路。”
素白指尖指了個方向,笑道,“朝這里走二十一里,就是息風寧云的地盤。”
沒人跟他這么說過話,還為他指路。韓飛愣了一下,抬眼去看。
是一個女子,身穿湘橙色七星連珠宗服,長發上綁著紅色符文經幡。臉上帶笑,讓人想起晴天曬太陽的蘋果,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鮮活。
“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會講話嗎”馮汝晴“訝”了一聲,“你身上味道可真甜,葡萄味兒。好聞誒。”
韓飛半個字兒都不信,但心里莫名喜悅一下。
“多謝。”身形一閃快步離開。
韓飛追上息風寧云弟子,跟著眾人繼續深入腹地。周圍還有很多穿湘橙色七星連珠宗服的人,想來是她的同門。
走著走著,逐漸覺得有些不對。
風的走勢、林的聲音都透著些許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