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本就心中不快,一聽這話更是火上澆油。
方才還乖順讓牽著的白衣美人忽然翻了臉,兩只細白手腕用力一掙,竟是將那捆仙繩掙得斷裂開,掉在了地上。
蘇漾袍袖輕揚,周圍立時狂風乍起。
那在一旁看熱鬧的船夫躲閃不及,被猛地往后掀翻跌進船里。
而裴凜的鬼臉面具,也讓這一陣風卷飛了出去。
蘇漾早就想把那面具揭下來看一看,此時總算是看清了裴凜的臉。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瞳孔驟縮,怔住了。
風停了,裴凜雪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他緩緩抬起臉,眼里漆黑沉默,深不見底。
蘇漾身子晃了晃。
裴凜從前容貌盛極,劍眉入鬢,眼如星潭,是一種很英氣的好看。即使后來因入魔白了頭發,也未減半點風姿。
可現在那張臉上,出現了一道縱橫猙獰的傷疤。
那道疤從額頭一直蜿蜒到耳后,使得裴凜原本英俊的面容變得如厲鬼一般凌厲可怖。
蘇漾回過神“這是”
“跌進深淵時摔的。”裴凜平淡道。
雖然已經猜到,聽見他親口說出,蘇漾還是心頭一沉。他將手撫上裴凜的臉,想用法術修復那道傷疤,卻未能起效。
“沒用的。”
裴凜道“在深淵浸染魔氣多年,不會好了。”
蘇漾默了默。
雖然如此,他掌心仍在不斷輸出著法力,像是不信邪。
見狀,裴凜用力握住蘇漾的手腕,打斷他施法,同時直起了身“太遲了,你現在做什么都無濟于事。”
他們面對面,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眼里的情緒。
蘇漾現在能讀懂裴凜了。他像每個被毀了容貌,自暴自棄的丑人那樣,忽然將臉湊近到蘇漾面前,似是想嚇他一跳,看他眼底浮現驚恐、厭惡的情緒。
但蘇漾眼里只有心疼。
“裴雪遲”
他啞了嗓音道“對不起。”
聞言,裴凜唇角彎起了一點兒,語氣淡淡地道“道歉有用嗎。”
蘇漾啞口無言。
他張了張口,想告訴裴凜自己沒有被嚇到,沒有覺得丑陋,想告訴他自己還喜歡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裴凜握著蘇漾的手腕用力拽了過去,讓他跌進自己懷里。蘇漾抬起臉,在看清他眼底陰暗的情緒后心尖一顫。
裴凜附在他耳邊,低著嗓音,一字一句道“蘇漾,你永遠虧欠我,知道嗎。”
蘇漾閉了閉眼。他的手指撐在裴凜胸前,蜷起了一點點,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沒抓住。
半晌,他輕輕出聲道“裴雪遲,你恨我,所以將我當作爐鼎對待,以此羞辱我么。”
裴凜微微一怔。
他低下臉,正好瞥見蘇漾手腕上被捆仙繩蹭出一道的紅痕,明白了。
十日前,掌祀往魔宮送進來一批爐鼎,說是作為恭賀裴凜歸來的賀禮,被他打發了。那時裴凜見那些爐鼎手上捆的都是蝴蝶狀繩結,精致漂亮,今日給蘇漾打結時正好想起,便打了一個一樣的。
他其實沒有別的意思。
況且
裴凜兩指捏住蘇漾的下頜,輕輕抬起,強迫他看著自己“你為何會覺得,被當作爐鼎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