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他丟下一句話“大哥你不要把別人當傻子,你藏的那幾塊地周叔早就知道了,我今天給你留了點顏面,沒畫出來讓二哥二嫂知道,你最好自覺點,趁早找周叔交代清楚。要是拖到交公糧的時候還沒動靜,你這二隊隊長就不一定當得成了。”
什么他娘的這都被這小子查出來了
他絞盡腦汁瞞報了幾塊地,只是想少交點農業稅,他容易嗎他不要養老婆孩子嗎
踏馬的,反了天了
楊懷旭氣得一回去就把搪瓷杯子給砸了。
砸了杯子還不解氣,又要揍他媳婦出氣。
等他的手高高舉起來,見她媳婦居然哭哭啼啼捂住了肚子,他才反應過來,是啊,懷孕了,打不得了。
只能憋了一肚子的火,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這天晚上,同樣雞飛狗跳睡不好的還有上圩村的宋家。
晚飯的時候,公社宣傳口的表親袁騰崗過來了一下,很是生氣。
一來就要了一杯糙米酒,坐在堂屋八仙桌前唉聲嘆氣“表姐,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著急。”
袁翠柳聞言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坐在了袁騰崗對面“什么事兒,你說。”
“表姐,我這兩天不是不舒服請假看病去了嗎結果結果你那個老二媳婦找了個人寫了篇文章投到縣里去了。等我知道這事想幫你攔住的時候,已經遲了。文章是周書記親自投的,來不及撤回了。”袁騰崗唉聲嘆氣,扒拉了一下他表姐端過來的炒花生,嘎嘣一個,嘎嘣又一個,吃得很香,并不像有多苦惱的樣子。
袁翠柳聞言驚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說什么那個喪門星找人了她想干什么要地還是要房子”
袁騰崗搖搖頭“具體不清楚,還是周書記跟那個新來的廣播員說這個事的時候我在門口聽了一耳朵,具體寫了什么沒說,就說那文章寫得很好,上面已經決定要發表了,排期就在這兩天,叫小沈,哦,就是那個廣播員,叫她回去說一聲。”
“廣播員晏家新娶的那個兒媳婦”袁翠柳雖然在上圩村,可他們這些自然村之間經常通婚,所以即便宋家跟晏家不在一個村里,兩村中間還隔了一條大河,可對他們來說彼此之間根本沒有什么秘密。
她之前還罵呢,罵晏姝不要臉,克死她家宋騫不說,又把自家大嫂趕跑了,這新進門的嫂子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沒想到,這喪門星居然敢跑去叫人寫文章
反了天了
她氣鼓鼓的,做晚飯都沒什么心思了,滿腦子都在琢磨等會怎么聯合一大家子,把晏姝這事給解決了。
她男人叫宋建華,是整個江圩縣手藝最經得起考驗的老石匠,塢塘公社又是沿江地區的大型公社,經常需要他這樣的老手藝人去修繕江堤、河堤、造石橋,所以他在本地的身份和名望遠高于晏楚煬。
這也是為什么晏姝只能被他們一家子打壓、趕回去的根本原因。
畢竟晏楚煬手藝再好,這年頭也沒有大木作發揮的場合了,只能小打小鬧地搞搞家具,勉強比普通人家日子好過一點而已。
加上宋騫當初又是晏楚煬最得臉的愛徒,結果年紀輕輕為了他閨女的一口酸棗送了性命,晏楚煬自知理虧,根本就沒想過幫晏姝要口糧田,他寧可自己苦點累點,都不會開這個口的。
所以袁翠柳琢磨著,這事肯定不能是晏楚煬出的主意,他老晏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只能是別的什么小比崽子在給晏姝出餿主意了。
她也不是沒聽說過,老塢堡好幾個臭男人惦記著晏姝著個小蹄子呢,一定是這當中哪個臭不要臉的,不自量力,想把口糧田要回去討好晏姝
對,一定是這樣
等她男人宋建華帶著幾個徒弟回來后,她就哭嚎了起來“不得了了他爹,有人要來搶咱家的口糧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