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頭的羅明見江熙沉出去了,自家主子還立在屋里,回頭看著江熙沉有些匆匆的背影,先前爭執,他多多少少聽見只言片語,他是薛景閑一眾屬下里最圓滑世故的那個,自是猜到一二,他心情復雜,快步進來,什么也沒問,只輕聲道“不追么”
薛景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冷聲道“追什么追,我自己一屁股麻煩還沒解決,再騷擾他干什么”
他從沒指望他答應,可是連說出口都不讓,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
他對那人早有所了解,可經此一事,才親身知曉,那人到底是何心性。
觀棋如觀人,他明明早該預料到的。
他是比意外更意外的意外,旁人想要的,他不屑一顧,自己要真說出口,也就不能免俗了。
實話說,有心思是斷然無疑的,可真要說要娶回去一生一世,怎么可能沒有猶豫。
他向來是個極其慎重的人,這種事慎重,才是對別人敬重。
明明還有那么多未知,那么多顧慮。
他慢熱,自己又何嘗不
只是遲疑歸遲疑,犯了錯就該承擔,他也怕錯失時機。
該說的話不說,怕之后再沒機會說。
趕鴨子上架一團稀亂,總比錯過好。
現下他卻將話完完全全堵了回去他壓根不想嫁給他,即使在鬧成那樣抱上床后。
他無所謂,他不差他一個。
心中莫名越發燥氣,薛景閑舔了舔發干的唇,鼻端還有那人身上的淡香,若說尋常人求而不得尚且焦慮,沒求而不得,大約更心煩意亂。
的確不是一切皆塵埃落定的好時機。
松了口氣之余,越發躁郁。
何其清醒,掌握著節奏,管控著他說與不說。
誰遇上那樣的人,一不留神都會被牽著鼻子走,成了他的走狗。
薛景閑冷笑一聲。
聰明人,他可不想當他口中的聰明人。
可他要退回去,自己自然只能陪他退回去,他們這種人,最會的就是裝傻充愣粉飾太平。
至少他還沒有嫁人。
羅明向來知曉什么話能問什么話不能,只盡著自己的本職,道“那主子”
“我去處理自己的事,”薛景閑眼含深意地看向他,“今日之事”
羅明聲音平和敬順“屬下什么也不知道。”
薛景閑點了下頭,出去了。
從畫舫樓回來,少爺就拿了一堆賬目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管家端著夫人叫人送來的湯盅,臉貼在門上,輕聲道“少爺,喝兩口,別熬夜,這都熬幾晚了。”
“少爺少爺”
袁保低聲道“管家您端回去吧。”
他們早就摸出規律了,喊一聲,是算賬的的動作停下,喊兩聲,如果沒應,就是不想,喊三聲,少爺還是沒說話,就是回去吧沒興致。
管家嘆了口氣,他向來拗不過少爺,就要把上好的補湯端回去,屋子里,江熙沉看著算的錯漏百出的賬,面沉如水,摔了筆,獨坐在桌前許久,終是嘆了口氣,徹底認了,起身打開門。
管家都已經走到中庭,忽聽身后的門開了,詫異又欣喜地轉回身,小跑上前“少爺快嘗嘗小廚房熬得花燉乳鴿湯”
江熙沉立在門邊,一手接過,一手指著外頭“你去找賬房來,我找他算賬。”
管家道“他犯什么事兒了,少爺要親自責打他”
“”江熙沉沉默許久,“我困了,找他替我算賬本。”
管家愣了好半天,見袁保一臉欣喜,自己臉上的欣喜才慢慢浮現,生怕他反悔似的“我馬上去叫”
“少爺湯您先喝著袁保傻愣著干嘛,還不快點去點安神香”
袁保應聲,管家,一溜煙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