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立在門口,低頭看向湯盅里的乳鴿,目光忽然落到了一邊的筷子身上。
他冷著臉,拿起象牙筷,對著乳鴿戳了又戳,搗了又搗,直到把原本就燉的極爛的小乳鴿拆的四分五裂。
他看著乳白的湯水里任他擺布的乳鴿,莫名感到松了口氣,失控感微微消失了。
那句沒說出口的話,不說他也知道。
無非娶他回家。
娶他回家。
江熙沉輕哼一聲。
那個流氓知道自己叫什么么
周元正的事情很快料理完,只說是盜賊殺害,朝堂上并不一人有異議,畢竟隔個一段時間,就有幾位“遭逢橫禍”的臣子,無人不惋惜哀嘆,周元正的喪事,卻門可羅雀。
這日江熙沉被薛景閑一封信約到那家他們上次碰面的徐記蜜餞鋪,江熙沉踏進,薛景閑已經坐在那兒了,有一顆沒一顆地吃著蜜餞。
江熙沉悄無聲息和柜臺前的老板對視了一眼,拿著那封信,放到了薛景面前的桌上“你下回字寫好點。”
薛景閑倚靠在椅背上“你不是能看得懂的么”
“這是最起碼的禮數。”
“我認真寫成狗爬,別人敷衍寫的瀟灑,你覺得哪個更難能可貴”
江熙沉看都不看他“后者。”
薛景閑“”
江熙沉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了那人瀟灑天成不輸姚首輔的字,一想到他,心更亂,望向窗棱外熱鬧街景“直接說正事吧。”
薛景閑道“我睡了個姑娘。”
江熙沉絲毫不奇怪“這點事就沒必要和我分享了吧”
薛景閑道“我倆這婚得趕緊退。”
江熙沉陡然皺眉“干嘛,你要娶她”
時不時有人經過,往這邊掃一眼,他們已經坐在很不起眼的位置了,可或許是因為樣貌氣度過于出眾,導致依然有人頻頻留步,朝他們看去,揣度他們的身份。
任誰也想不到,半月后就要成婚的夫夫,卻橋歸橋路歸路地坐著,中間隔著楚河漢界,像是生怕沾染彼此分毫,一個向未婚妻分享和別人的情愛,一個一臉從容淡定地聽。
江熙沉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這樣的,只是覺得荒謬又自然,歸根結底大概是他奇奇怪怪,薛景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薛景閑扯道“他瞧不上我。”
江熙沉上下掃了掃他“也是。”
“”薛景閑也不指望讓他對自己改觀了,問起最關心的,“你改嫁的事情,怎么樣了”
被提起煩心事,江熙沉眉頭霎時皺起“在看。”
他也意識到了這兩日被分散了注意力有些懈怠,拖累薛景閑了,頓了頓,道“放心,我會盡快的。”
薛景閑“拜托。”
江熙沉睨他一眼“你不是沒抱得美人歸么還這么急”
薛景閑扯道“我若孑然一身,說不準還能討他歡心。”
江熙沉諷道“你難道忘了你在三皇子府和人偷情叫我打掩護的事”
“”薛景閑自不會跟他解釋,“他又不知道。”
江熙沉心下討厭更甚,聲音冷淡了下來“你的事我不想管,但我有幾句話要提醒。”
“嗯”
江熙沉道“他同你卻不叫你負責,要提防些,別碰了有夫之婦,或者是什么套,借種生子之類的。”
薛景閑眉頭陡然一皺“他好得很。”
“日久見人心,他好不好,你又真知道”
薛景閑聲音冷了下來“你這么好心”
“你想多了,”江熙沉道,“我怕婚還沒退你被人夫婿打死了,還是上鉤身敗名裂了,再不然得爛病死了,我還要替你守寡,你可千萬別耽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