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椅子上,就這么遙遙看著一動不動,屋外不知道什么鳥落在窗框上,嘎嘎叫了兩聲。
最后還是荀還是覺得無趣了,向下一癱,拉起被子背過身說“我先睡會兒。”
荀還是的斗篷隨意丟在旁邊,露出里面淡青色長衫,這模樣半分都不像外面傳言的那般惡名昭著,倒像是個弱冠少年,還有著稚氣未脫的惡劣。
謝玉綏盯著荀還是的背影看了須臾,即便裹在厚實的被子里,那身影看起來依舊過于單薄。
謝玉綏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摳了下桌面。
隔絕了冷空氣,荀還是嗓子舒服多了,嘴上說著睡會兒,其實一點困意都沒有。
身后杵著那樣一個人,多大的心能讓他安然睡去不過是借著這個姿勢暗自運轉內力,嘗試著對抗經脈里橫加的東西,至少要讓經脈通絡,這樣才能慢慢恢復力氣。
那些黏膩漆黑一片,有些粘連在一起將經脈堵得嚴嚴實實,內力就只能捏成細細的一條,通行緩慢,小心翼翼地在黏膩間鉆出條縫隙。
走廊上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很快敲門聲響起。
荀還是沒動,聽見門被拉開。
來人聲音耳熟,正式先前給他們辦理入住的掌柜。
掌柜的先是干笑了幾聲,而后道“客官對不住,今日突發事情,所有入住的客人都要接受盤查,還請見諒啊。”
“屋里有人在休息,煩請各位官爺動作慢些。”謝玉綏回的很客氣。
他客氣,不代表那些其他人客氣。
掌柜的身后跟了幾個官差,那些人絲毫沒有放輕動作的意思,腳步零零散散地進了屋子,還有一個大嗓門喊道“什么時辰就睡覺起來,按上面要求,無論是外來者還是本地戶都要接受盤查,趕緊把床上的叫起來,再把攜帶的所有物件拿出來,全都要盤查。”
謝玉綏走到床邊,稍作猶豫后拍了拍“荀閣主是準備再躺一會兒”
他知道荀還是一直沒睡。
荀還是睜開眼,沒等謝玉綏抽手立刻抓了上去,刻意地捏了兩下指腹,在薄繭處刮了刮,而后眨巴著眼睛看著謝玉綏,滿眼寫著“我好虛弱,動彈不得,要不你背我起來”。
謝玉綏撿了荀還是已經有些時日了,起初這位閣主大人或許因為身體過于虛弱,姑且算消停,但自從能行動自如就開始不老實,總要表現出些浪蕩的樣子,也不知道這么作是為了什么。
細算下來,閣主大人好像也就兩天的功夫看起來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第三天就活蹦亂跳了。
這是屬蟑螂的吧
謝玉綏不動聲色地收手,剛想說“那你就躺著罷”,結果嘴還沒張,就聽外面轟隆巨響,緊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怒吼道“你們這群鱉孫,敢在爺爺頭上扣屎盆子,你爺爺我現在就讓你知道屎是什么味道”
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鄔奉。
謝玉綏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他抿著嘴唇,正要出門看看情況,突然感覺手指一涼,那個不安分的主又扒拉上來,擺出一副快死了的表情道“胸口疼頭疼肚子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荀還是是想賣慘的,結果慘賣了一半喉嚨突然一緊,下一瞬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謝玉綏看著地上的艷紅,又看看即便這樣還掛在手上的人,再聽著外面的吵吵嚷嚷,有一瞬間覺得算了,都死了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