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粥被小二端著送進來,順便點了兩根蠟燭。
荀還是晃著有些昏沉的腦袋坐起,看著小二將一碗粥兩個小菜放在桌子上便要出門,荀還是叫住他“跟我一起的人呢”
店小二“那位公子出去了,他怕擾了您休息,讓我們掌燈的時候將飯菜送上來。”
荀還是點點頭。
店小二道了句“沒別的吩咐我就先走。”隨后將房門帶上離開。
沒人的時候荀還是看上去跟平時有些不同,沉默,面無表情,穿好鞋襪走到桌邊喝了兩口粥。
熱乎乎米粥入了胃本應該是很舒服的事情,然而此時卻好像有萬千把刀直插入內,切割著胃的同時連帶著周遭的臟器也開始震蕩。
那是直入骨髓的疼痛,換個人早已疼的死去活來,可荀還是卻只是臉色白了白,勺柄被他用力攥了一下后,繼續舀起米粥送到嘴里。
他身體太差,功力尚未全部恢復,得吃著東西維持體力。
然而他也知道,先前的毒藥還在侵蝕著五臟,也只有稀粥暫能入口。
一口一口,粥見了底,小菜分毫未動。
瓷碗重新放回桌面,他擦了擦嘴,極輕極輕地笑了。
笑聲幾不可聞,身后不遠處的屏風上面黑影搖晃,像是驚動了上面僅有的竹葉。
荀還是笑意漸收,手指敲動桌面,說道“倒是沒想到第一個出現的會是你。”
竹葉一僵,一道黑影從后面走了出來。
一道瘦小的身影逐漸顯露,見到荀還是的模樣后先是一愣,而后低著頭快速走到面前,單膝跪下行禮道“是屬下失職,置閣主于危難中。”
“倒也不算危難,只是順水推舟罷了。”荀還是撐著下巴,半掀著眼皮看著面前漆黑的頭頂,懶懶地說,“誰讓你出來的那幫老玩意不會覺得我死了他們就能翻天了吧”
那人低著頭,因著聽不出荀還是的情緒,聽見這句問話后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兩下,小著聲音道“整個天樞閣的人基本上都出來了,閣主出事絕非小事,陛下準了的,沒有翻天。”
他老老實實將荀還是的話一一作答,隨后頭壓得更低,顫抖著聲音道,“幸好,幸好您沒事。”
“能有什么事,一時死不了罷了。”荀還是現在身體內有兩種毒,一種限制了他的壽命,一種則是藥引,牽動著第一種毒加速侵蝕臟器,“我活著的消息暫時先別放出去,時間尚短,我得看看狗咬狗的戲。”
“起來罷。”荀還是轉身上了床,竟真的不管多出來的人。
那人抬起頭,臉上帶著緊張和忐忑,還有揮之不去的后怕,不知道是怕荀還是喜怒無常直接殺了他,還是怕荀還是真的如傳言般死在荒郊野嶺。
眼看著荀還是躺在床上,他站在原地躊躇片刻,而后墊著腳慢慢走到床邊,生怕影響對方休息,兩腳一并站得筆直,做起了守衛,一臉肅穆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