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淮城的氣溫不減,房間里開了空調才能降下的煩躁,讓林知漾感到難以言說的厭倦。
因為郁澈不在身邊,興致寥寥,這種煩躁感被烘焙出連綿不絕的噪音,像蒼蠅湊對盤旋在耳邊。
她愛夏季,但不愛夏季里的事故和醫院。
腿上的傷不再是單純的疼,愈合期間常常發癢,又不能去撓去摳。開始還能勉強忍耐,后來心力交瘁,就有了滿腔不滿。
郁澈有幾次被她無處釋放,忍了再忍卻還是無意發出的小脾氣兇到,也不跟她說理,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或是給她倒杯水,或是給她剝個橘子。
等她平復心情,才寬慰地開口“很快就會好了,你乖一點。”
郁老師脾氣好,林知漾只覺得愧疚。
她的脾氣純是對自己而發,只不過郁澈日日夜夜陪著她,難免被火星子濺到。
于是她再怎么不耐煩,也盡量克制。
住在這里的日子不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滯留,成為冗長而無意義的時間。
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如果郁澈真的不曾起疑,原地不動地等她半個月。
那么她這半個月,要如何度過呢。
在讓人抓狂的無聊里,她把文稿交了。“無聊治好了拖延癥”作為她的微博文案,換來評論區的歡呼。
郁澈在晚飯時分才回來,林知漾饑腸轆轆,看見她手里的打包盒,眼里有了光。
郁澈朝她笑笑,“餓了吧。”
“對啊,中午太熱,都沒怎么吃。”
林知漾敏感地察覺出郁澈笑容里的疲憊,看見她的歡喜被沖淡了些。
郁澈整天工作、家庭和她,三邊的事情要處理,分身乏術,疲憊在所難免。
她今天去看她爸爸,從醫院出發再回到醫院,對一個討厭醫院的人來說,這是很絕望的事情。
林知漾在想,自己是個拖油瓶。
她躺著都不耐煩,郁澈難道喜歡這里嗎但郁澈從未表露出一分一毫的不開心,總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細膩地為她做好每一件事情。
林知漾情緒消沉下去,不作聲地幫郁澈擺餐。
郁澈把筷子遞給她的時候,察覺出她的低落,以為她又在想出院的事情。
“下午沒能陪你,很無聊吧再住幾天,我們就回家。”
“沒有,還好。”林知漾笑笑,不想再把負面情緒給她,“坐下吃。”
“好。”郁澈側身坐在床沿,彎膝時動作幅度小而輕。
林知漾忙著控制面部表情,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兩個人各懷心思,除了夾菜之外再沒多少交流,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直到郁澈收起床上的桌子,把餐盒放進垃圾袋里拿出去,洗過手,才回來問林知漾“很不開心嗎”
林知漾傲嬌“我才沒有。”
“有的。”郁澈站在床邊,伸手去觸碰林知漾的眉心,無奈又親昵地口吻“漾漾最近總是皺著眉。”
她這句話學的林暉。
平時想她喊自己小名,現在她喊了,林知漾卻被說得不好意思。
想跟郁澈親近一下跳過這個話題,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往床上拉。
郁澈猝不及防,往她身上倒去,膝蓋下意識撐住床的那一霎,臉色頓變。
她疼得唇色蒼白,口里沒忍住發出的聲音讓林知漾心里一緊。
扶住她,忙去看她的膝蓋,“怎么了,磕到了嗎”
沒有聽見聲響,她剛才是直接把郁澈往床上拉的,有墊被墊著,不會疼。
郁澈動作小心地改跪為坐,呼吸了幾下,才說“沒事,抽筋了而已。”
在林知漾面前,她甚至不敢去揉膝蓋惹她擔心,小心翼翼地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