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父女在城市的兩邊,隔著屏幕面面相覷,臉色都不算自然。與笑顏如花的林知漾不在一個時空,屏幕那邊的人怕她受委屈,屏幕這邊的人恨不得今天沒見過她。
郁澈反應過來,進入備戰狀態,皺眉看郁安巡。
她從辦公室的椅子上站起,聲音仿佛冰水滴在玻璃上“在做什么”
她看上去蓄勢待發,似乎只要林知漾喊聲救命,她會立即開車過來,與他們同歸于盡。
黑色西裝修得她周身氣質沉郁,話是問林知漾,眼睛卻始終在觀察郁安巡。
她對郁家人的戒心,到了這個地步,郁安巡頓感無力。
“你爸喊我來聊天。”林知漾蹲著腿疼,又起身坐下,“我們聊得非常開心。”
才被她指著鼻子罵不配為人,盡管那話有前提,與他不符,他不用生氣。但話里話外分明是在挑釁,這能叫開心
信口雌黃,張嘴就來。
郁安巡在心里挑著她的刺。
但還是配合地點了下頭,面色淡淡,一副我沒想做什么的模樣。
郁澈稍稍放松,林知漾又挨近他,興沖沖地對郁澈說“好消息,你爸剛才問了我工資,他同意我們的事情啦他人真好。”
郁安巡瞪大眼睛看向林知漾,是他問的嗎是她自己給的
而且就算問了,那跟同意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吧。
難怪她這四線小作家,寫的盡是不入流的東西,這理解能力,太差。
糟糕的是,“我沒說同意”被郁澈發自肺腑的一句“謝謝爸”給熄在了喉嚨里。
郁澈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道謝。
郁安巡看著自己女兒,她現在沒以前那般清瘦,成熟許多,工作也做得很好。
各方面,她都沒讓她媽媽失望。
如果他說不同意,那喊林知漾來聊天的目的就昭然若揭,郁澈定會發脾氣。
林知漾才出過車禍,養了這么久,郁澈盡心盡力地照顧,連祛疤膏都托人買了好幾款。他這時候把林知漾從家里撈出來,在林知漾開心的時候說“我不同意”,郁澈會怎么想
他三個孩子,哪個都是一樣疼。
因為亡妻走的時候,就這一個離成年還早,成了她最大的牽掛。于是郁安巡這么多年偏愛著小女兒,算作彌補。
她喜歡讀書,就讓她讀書;喜歡做老師,就讓她進學校。
連她喜歡女人,他怒不可遏,難以接受之下,也只是讓郁欣做得委婉一點。不要罵她,不要讓她難堪。
他以為,年少時的沖動,是對某個人的仰慕。將那個人弄走,郁澈就會冷靜下來。
等她長點年紀,她就會渴望有個家庭,渴望有屬于自己的孩子。
但那天郁澈跪在地上,說“我改不了”時,他心疼了,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能成立。
郁澈已經三十多,再過兩個月就31歲,她要是想嫁人,早就嫁了。何必在這個時候去糾纏一個年輕活潑的林知漾,給她們找麻煩。
她不會喜歡異性了。
郁安巡在不見她的一個月里,反復問自己,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女兒的幸福嗎現在她認為她找到了。做父親的盡管不認同,可再摧毀一次,就意味著他們父女永遠的隔閡。
在他住院之前,郁澈對他,對整個郁家都冷淡疏遠。最久的一次,半年沒有回家。最過分的一次,過完除夕就離開。
現在好不容易,她對他們有了一點期待,她渴望得到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