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黃運生明知鐘大華在逐步掏空酒廠,卻依舊縱容,直至他卸任都沒對鐘大華進行處罰。他還引進了一家污染嚴重的化工廠,污水直接排放進河里,對下游農民的經濟和健康造成巨大傷害,有人跑到省里告狀他都不聞不問。
這是一個職業政客。
他的老領導屬于改革保守派,所以他現在就是保守派。再過兩年,風向明朗,他又成了改革急先鋒,改制手段比范正陽還更加激烈。
大概是1996年,此人被調去另一個地級市當書記,任上政績斐然,步步高升指日可待。結果到2000年的時候,他在前往黨校學習的高速公路上,由于太過疲勞,沒系安全帶就躺后座睡覺。車輛翻滾,司機沒事兒,黃運生直接被甩出去,當場死亡。
宋維揚整理衣服,跟著郭曉蘭一起出去迎接,在停車的空地上迎面相遇。
郭曉蘭雖然把黃運生當半個仇人看,但依舊擠出一張笑臉,熱情握手道:“哎呀,原來是黃市長,歡迎黃市長親自來罐頭廠調研。”
“聽說罐頭廠煥發生機,我是特地來取經的。現在市里的企業都虧損嚴重,如果罐頭廠的模式能夠推廣,那也是為廣大工人和老百姓做貢獻。”黃運生看似說的全是客套話,卻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不是來找茬的。
“取經不敢當,只是一些商業小策略。”郭曉蘭說。
黃運生又看向宋維揚,笑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宋廠長吧?”
宋維揚上前握手道:“你好,黃市長,我是宋維揚。”
“你好,小宋廠長。”黃運生在握手的時候,還拍了拍宋維揚的肩膀以示親近。
郭曉蘭說:“黃市長,天氣熱,快請到里面喝杯茶吧。”
黃運生擺手道:“不用,帶我去生產車間看看。”
罐頭廠的生產設備很多落后,只有一條70年代的罐裝線。其他的選料、切塊、挖核、去皮、漂洗、預煮等流程,全靠人工操作,不僅生產速度慢,而且極大提高了人力成本,導致一個小破廠居然需要200號工人。
現在各個車間都在超負荷運轉,工人們手忙腳亂,已經顧不上說笑閑談,但一個個都干得很起勁。
黃運生認真巡視一圈,感慨道:“三個月前,我還來罐頭廠走訪過,那個時候到處冷冷清清的,保衛科的人都坐在空地上打撲克。現在很好啊,欣欣向榮,小宋廠長你治廠有方。”
“也要多虧了黃市長的英明領導。”宋維揚微笑著說官面話。
黃運生有些驚訝的再次看了宋維揚一眼,在他想來,一個能快速救活廠子的高中生,必然恃才傲物,眼高于頂。年輕人嘛,理應如此。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圓滑如斯,半點年輕人的傲氣都沒有。
小宋廠長,以后肯定比老宋廠長走得更遠——這是黃運生此刻所想。
宋述民在功成名就之下,大概是有些飄了。又或許是跟范正陽站在一邊,要給黃運生一個下馬威。當初黃運生剛剛赴任的時候,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宋述民,兩人不歡而散,給黃運生留下極其惡劣的印象,認為對方連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都沒有,進一步激化矛盾。
走進罐裝車間,黃運生拿起一瓶剛下線的罐頭,拎在手里說:“這就是那種水杯罐頭?”
宋維揚介紹道:“這還不是完整的產品,請黃市長到包裝車間再看看。”
“那好,就由小宋廠長引路。”黃運生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