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羲從元堂先生住處離開后,去找正在上課的蘇策時,路上恰好撞見趙常書。
他低眉順眼地從姜羲身邊走過,仿佛不認識她的樣子,雙手攏在袖子里,臉上沒有笑意,神色凄苦,那身樸素老舊的長衫更是洗得顏色泛白,活脫脫一個郁郁不得志的才子。
姜羲經過他時,腳步一頓,心里卻在默默說。
結束了。
她見了蘇策,說得也是事情都結束了。
蘇策一臉悵然,久久不言。
姜羲盯著他的側臉,覺得有些事情他知道了,或許沒有壞處。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姜羲還是將王謙的事情,從頭到尾地給蘇策講了一遍。
蘇策聽得手腳發軟,臉色蒼白,喃喃道“他們怎么能這樣”
“有的人生在世上,卻不能稱之為人,而與禽獸無異。”
姜羲看蘇策連站都站不穩了,扶著他在一旁坐下。
蘇策性子和軟,也心地善良。這會兒聽了王謙的故事,心頭壓得沉甸甸的,直到掩面哭了一場才好。
姜羲沒有安慰他,而是說“所以,面對這樣的罪惡,你的所有忍受與逃避,都是在助長施惡者氣焰,還可能給下一個人帶來災禍。讓這份罪惡到我身上為止,才是最好的。”
蘇策恍然大悟,之后關在屋里整整兩日。
再出來時,已是姜羲加入的盛明陽馬球隊與穆昭馬球隊在玉山對戰之日。
姜羲看到宛若脫胎換骨、精氣神截然不同的蘇策,不由得笑了。
連綿下了兩日的雨,識趣地選在玉山馬球比賽這日一大早放晴。
陽光破開陰云,帶走了空氣中的潮濕。
玉山山腰上的馬球場,上午還一片泥濘,下午就干得透透的,還被雨水沖干凈了滿地塵土,正是最適合跑馬不過了。
這般和煦的天氣,卻并沒能給秦源帶來好心情。
他暗惱怎么沒來場暴雨把盛六穆十三這群人變成笑話,神色郁郁,連從馬上跳下來時也不見多少改善。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眾江南書院學子。
皆是衣著錦繡,富貴風流的權貴子弟,與六道書院的盛穆二人久不對盤,這次前來,明面上是為了看那二人窩里斗的笑話,二則是為了端午馬球會穩贏而打探虛實。
秦源不前不后地走在同窗們中間,還為了幾日前打賭輸給了盛六精神不振,忽的聽到走在最前頭,他的親兄長秦江詫異的聲音響起
“怎么玉山山門處這么多車馬”
旁邊的江南書院學子也在嘀咕
“那不是盛氏的馬車嗎”
“還有穆氏的。”
“兩個小輩打馬球還叫長輩來,可真夠有臉。”
“哎不對,那是楊刺史的馬車。”
“廣元侯府的也在。”
略略數過去,這樟州城里叫得上名的世家大族,大半的馬車都在這兒了
江南書院一眾學子們面面相覷
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隱隱覺得不對勁,明明這樣的場合不該有這么多人在的。
懷揣著困惑跟不解,一行人順著山道,輕車熟路地找到來過很多次的玉山馬球場。還未靠近,就聽到一陣鑼鼓喧天
一行人匆匆走進馬球場,就見馬球場周圍早就搭好了看臺,正中央的看臺上坐著的,不正是近日來樟州城所有家族的熱門話題四皇子葉諍與永城侯世子楚稷嗎
一旁的還有楊刺史等一眾樟州官員,以及盛氏盛楠,穆氏穆征、穆徹等人。
更別提旁邊一眾權貴世家的熟悉面孔。
咦,竟然還有專門的女客看臺,坐在棚里的都是樟州的各家夫人女眷們,而那些閨閣娘子們膽子大的,還趴在圍作看臺的木板上興奮四處張望,粉粉綠綠的嬌裙照亮了半壁玉山。
這樣的場面,怕是連端午馬球會都沒有誰讓這些長輩們,都覺得馬球不過是權貴少年們閑暇無聊的玩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