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蕭紅鈺這個小娘子,已經足夠可憐了。
誰知道,蕭紅鈺聽了姜羲一席話,竟然緊緊拽著姜羲的袖子,用行動無聲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讓姜羲離開。
短短時日,她對姜羲依賴至此,怕也有對趙夫人的移情作用吧。
“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跟紅鈺說說吧。”姜羲側頭對靈越夫人道。
靈越夫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與蕭北秦暫時離開了蕭紅鈺的院落。
而蕭紅鈺閨房中的那些婦人們也暫時離開,臨走之前還刻意地向姜羲表達了善意,全然忘記她們剛進這個院子,看見姜羲在側時,那種橫眉冷眼的挑剔刻薄。
“九娘子,你能不能留下來”蕭紅鈺一直拽著姜羲的袖子沒松手,“北越那邊的事情還沒了解,要是沒有你的幫忙,我心頭難安。”
姜羲默了默,最后還是對她說“紅鈺,北越的事情,恐怕已成定局了。”
蕭紅鈺原本還抱著僥幸,姜羲此話一針戳破她的薄弱希望。
“這一戰真的在所難免嗎”她喃喃著。
“北越厲兵秣馬百年,對大云的覬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次五王子的死不過是一個時機,你也不要太把錯過怪到自己身上。”姜羲頓了頓,說起自己的另外一樁擔憂,“還有,紅鈺,北越一定會拿你丟失的半截槍頭大做文章,消息傳出去,不論是長安的皇帝,還是北地的百姓,恐怕他們都會怪罪于你,因為他們分辨不清歷史的原因,他們不會去看北越的狼子野心,只會習慣將罪孽加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你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會很艱難。”
蕭紅鈺抿著唇角,垂著長長睫羽。
“我知道的,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姜羲伸手,緊緊握住蕭紅鈺的肩頭。
“我要告訴你的是,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在鎮北侯府,整個北地,這里才是最能保全你的地方,不管你阿爹與你有多少矛盾,也會在皇帝面前護住你的。所以關鍵在于你自己。記住,不管天下悠悠眾口怎么說你,你都千萬不能放棄你自己。不論在怎樣的境地,你都要活下去,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你阿娘。”
“我會的。”蕭紅鈺斬釘截鐵地應著。
蕭紅鈺不知道,為了這句允諾,她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咬碎了牙,打碎了骨頭,拼了命地掙扎才在絕境中撐下去。
姜羲也不知道,她與蕭紅鈺的再見,會是在那樣的境地之下。
她只是說
“若有緣分,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
而這一天,注定不會太久。
姜羲隨靈越夫人走出鎮北侯府,她感受到暗處有無數陰惻惻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伺機以待的惡狼,磨礪牙爪,恨不得立刻沖上來將她撕碎吞噬。
姜羲有的時候也很佩服那位黑袍。
身為叛道者之首的他,給姜羲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傳銷頭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手段,偏偏就是能洗腦這么多人為他生為他死,甚至以一套歪理邪說,自以為粉飾得輝煌地迷惑住所有叛道者的眼睛,讓他們心甘情愿地冠自由之名,行奴隸之事。
他們總說姜族是鳥籠,束縛住了他們的靈魂,把他們變得奴隸一般。卻也不冷靜下來好好看看,到底誰才是奴隸。
“哎。”
姜羲沒由來的一聲嘆氣,讓靈越夫人以為姜羲是吃驚于這些密密麻麻包圍著鎮北侯府的叛道者。
“這些叛道者,在北地搜尋了巫尊一番未果,又在天梯前失去了巫尊的蹤影,后來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竟然直奔慶州而來。巫尊自從踏入慶州之后,他們就盯上了您,好在您一直在鎮北侯府內未曾出去,他們忌憚鎮北侯府兵權又不敢亂闖,這才安分了幾日。就是越積越多,到今日已經跟蟲子似的填滿了這個慶州城,就等著巫尊您現身。”
“哦這么說,他們知道我會來慶州不成”
“應是如此,反倒是我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晚了一步,不得已之下,只能大張旗鼓地進鎮北侯府迎接您。巫尊,是不是應該在鎮北侯府多留幾日,等我們的人到得更多些了再走”
“不必,明天就是趙夫人出殯的日子,鎮北侯府為送葬必然會府中守衛空虛,也會成為叛道者們瞄準的時機。與其給他們主動突圍的機會,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上。”
看姜羲言辭鑿鑿,已經有了主意,靈越夫人也就不再多話。
兩人都像是沒有察覺暗處人存在似的,閑適自然地登上了靈越夫人的馬車。
靈越夫人不愧是北地富可敵國的大商人,她的馬車豪奢得不可思議,鋪著皮毛,陳列金銀,就連馬車棚頂都墜著四顆拳頭大的夜明珠,鎏金灌注的獸首頂更是精美無比。
姜羲邁進馬車之后,立刻感覺到北地的酷寒冰雪被攔截在車壁之外,車內溫暖如春,令人不免昏昏欲睡。
姜羲喜愛得很“待會兒要小心看顧這馬車,可別被那些沒輕沒重的叛道者給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