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捆著麻繩,繩子套在蕭紅鈺單薄的肩膀,勒出深深的痕跡。
蕭紅鈺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她拒絕了其他饒幫扶,靠著自己,拉著載著父親尸身的板車,一步步走過慶州的大街。
她那張臉,是整個慶州都熟悉的。
蕭大娘子,是慶州看著長大的蕭大娘子。
她不僅是鎮北侯的千金,也是整個慶州的掌上明珠。
他們都認出了蕭紅鈺。
雖然那張臉在經歷磨難后,退卻了浮躁跟稚嫩,多了沉穩內斂,但這也不妨礙他們對蕭紅鈺的熟悉。
還有蕭紅鈺身后的板車
“大將軍”
有人忍不住哭嚎出聲。
就像是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哭聲響起,還有對著板車上草席覆蓋的尸身跪下的人。
“大將軍”
鎮北侯對于夫人來,也許不是合格的丈夫。
對于蕭紅鈺來,也不是最好的父親。
但是對于整座慶州和北境來,他是最好的鎮北侯。
有他,北境才維持多年來的安穩。
現在他沒了。
北境的支柱倒下,要塌了。
大抵連長安皇帝駕崩,也帶不來鎮北侯戰死的悲傷跟絕望。
鎮北侯正值壯年,世子蕭維根本無人知曉,鎮北侯府眼看就要沒落,還有誰能擔起如今北境的大任
難道真的要看到北越人打到慶州城下,慶州百姓流離失所,整個北境陷入戰亂嗎
蕭紅鈺不知道百姓們錯綜復雜的心情跟思緒。
她步履堅定,一步步前校
突然間,一片烏云飄來,靠近她的方向,也擋住她前行的道路。
蕭紅鈺抬頭,看到郭叔叔的臉。
她眼睛酸了酸,遠遠喊了聲“郭叔叔。”
郭叔叔是她阿爹最忠誠的部下,時候阿爹繁忙,她幾乎是騎在郭叔叔的肩膀上長大。
后來她開始練武,也是郭叔叔最早帶著她熬根基,打底子。
知道阿爹怒而折斷她的長槍,郭叔叔才開始勸她,讓她好好呆在閨閣里,當她真無憂的蕭大娘子。
真無憂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現在的蕭紅鈺,早已經不是那個蕭大娘子。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郭叔叔時,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蕭紅鈺如此,郭甫將軍何嘗不是如此。
想當初聽聞蕭紅鈺的死訊,他連夜連夜地睡不著覺,連著醉酒幾日,心痛到將近麻木,以至于對由衷敬重的大將軍都生出一絲怨懟,像是失去了親生女兒。
事實上,蕭紅鈺于他而言,也與親女兒沒有太大差別。
后來北方戰起,他被忙碌沖淡心思,漸漸將蕭紅鈺遺忘在記憶角落。
直至現在重新看到她,那些蒙塵的記憶也被重新翻出。
郭甫將軍翻身下馬,先定定看著蕭紅鈺,見她毫發無損,雙頰泛紅,雙腳也不是漂浮在地他才確認,是真的蕭紅鈺,而不是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鬼神。
要知道,蕭紅鈺剛進城的時候,伴隨著蕭大娘子與蕭侯歸來的消息,還有蕭大娘子化身鬼神,見父親尸體遺落在外心有不忍,于是化成人形將父親尸身送回慶州的傳聞。